正当何沐塬掀开帐门准备去请龙月时,却看到帐外人影幢幢,有一些秦府门客在帐外徘徊却步。
看到这些人,何沐塬不由一愣。
帐外众人见被何沐塬撞到,众人低声商量几句索性借势入内面见秦婉儿。
看这一众人的神情有异,何沐塬半路折回与这些人一同回到帐内。
看到这些秦府门客深夜来到帐内,秦婉儿有些错愕。
“各位深夜来此,可是有什么事情?”
见那几名门客支支吾吾你推我让好一会没有开口,秦婉儿轻声问道。
“小人有亲友在岭南城内,所以想去投奔……”
“小人有事在身,恐怕不能再在贵府久留,特来向主母辞别……”
……
那几名门客相继开口,说明了来意。
秦悍哪怕是拼了性命也要保护秦婉儿等人,秦府上下自然看的清楚,秦婉儿必定是秦悍最在乎的女人。虽然秦婉儿与秦悍没有结为连理,但秦府上下已将秦婉儿视做家主之妻。
听到这些人的话,秦婉儿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摇头。
“无妨。既然如此,那诸位一路好走。待我与爷爷交待一声,你们若无行路盘缠,便前去支取。”
挥手示意众人离去,秦婉儿转首看向身旁坚冰内的秦悍。
那几名门客又嗫嚅着说了一些堂皇之语,随后便匆匆离去。
这些门客本就是投机之人,当日在七星关内看到秦府势大便前来依附。今日岭南城的顶阶丹者对秦悍的情况几乎下了死亡判决,秦府上下自然人心浮动。傍晚人多,这几名门客拉不下脸面,此时深夜辞行那便好说许多了。
秦府由于秦悍的缘故才能昙花一现,如今秦悍一死,秦府也就跟着没落。跟着这样的豪族大户,以后只会越来越破落,没有一个出人头地之日。
眼见这些人相继离开军帐,何沐塬上前进言:“主母,此风不可长。若是这个先例一开,恐怕我秦府上下的门客就要走光了。这样一来,我秦府恐怕就要散尽了。”
“我去把这些人砍了立威!他奶奶的,家主风光得势时,这些人跑的比狗还快。如今家主还没咽气呢,这些人逃的比老鼠还急!”
怒喝间,徐彪子拎着刀就要出去把那几个人抓回来。
“若是我秦府上下都是这几人一般的门客,那是大祸一场。如今他们离去,倒是好事一件,就由着他们去吧。人心,强于虎龙之威。”
看徐彪子有些冲动,秦婉儿自秦悍身旁僵直站起,随后出言向两人解释道。
“何丹者,你去请龙月小姐的时候顺便与府中门客知会一声。如今秦悍病危,若是有离去者,可任由离开。若是没有银两盘缠,可去爷爷那里支取。他们来时,我秦府执礼相待,他们离开,我秦府也以礼相送。”
将徐彪子劝下之后,秦婉儿又转向何沐塬说道。
“这……好吧。”
没想到秦婉儿看的如此通透,何沐塬犹豫了一下勉强答道,随后便向帐外行去。
徐彪子在帐内拎着刀来回踱步,神情焦躁。
不一会,秦伯拄着拐杖来到帐内。
“我这几日紧急清点下咱们秦府上下的金银资产,然后做好在岭南城安家的准备。那些门客离去的事,我都知道了。强扭的瓜不甜,就按你的意思办。”
看了眼被封冰内毫无反应的秦悍,秦伯说话间叹了口气。
“如今不像在村里时,只是一些村民需要照应。现在家大人多,家里的琐事多劳爷爷您来费神了。其他的事情,婉儿来做就好。夜深了,爷爷你快去休息吧,有我在这守着秦悍就行了。”
见爷爷拄着拐杖深夜赶来,婉儿走到他身旁搀扶劝道。
“秦悍出了这样的事,我这老骨头又不能为你们做些什么。秦悍要是有个好歹,以后咱们来照顾他。现在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你,只能是你。孩子,苦着你了。”
轻轻拍了拍秦婉儿,秦伯眼中满是疼爱。
私下里问过何沐塬关于秦悍的情形,但结果却是不容乐观。若是秦悍眼下能被救活还好,但若真有什么差错,恐怕秦悍就这样生死不知的被永封这冰魄坚冰内千百之年…
…
人活着,终究是要往前走,想想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依如山边小村时,秦婉儿摇着爷爷的胳膊不依不饶,随后强颜欢笑将他劝了回去。
在爷爷离去之后,秦婉儿落寞坐守在秦悍身旁。
提刀焦躁走动的徐彪子窝在一角不再丝毫动静。
帐内,静了下来,只有帐外冷风夜枭不时响起。
孤灯下,柔弱少女守着一块森寒冰块……
一瞬百年,这种静不知过了多久,冷夜下的帐门被人掀开,何沐塬陪着龙月等人走进帐内。
一身雪白裘衣,以薄纱掩面的龙月在周伯与几名门客的陪护下进入帐内。深夜原本准备歇息却听秦婉儿要请她一见,龙月稍做打理便带人前来。
“连番劳累,徐客卿、何丹者,你们先去歇息一番,我和龙月姐姐私谈片刻。”
见龙月等人到来,秦婉儿起身相迎。
心知秦婉儿深夜相邀必定有事,眼见秦婉儿挥退诸人,龙月也将身旁门客挥退,只余周伯站在帐门处守护。
“深夜惊扰姐姐休息,婉儿着实过意不去。只是眼前之势不容延缓,还请姐姐见谅。”
亲手为龙月泡茶送上,秦婉儿低语道。
“主母这番话实在折煞龙月了,龙月只是秦府门客而已。主母但有应召,龙月倾力以赴。”
见秦婉儿如此客气执礼相待,龙月起身说道。
“今日岭南城那些丹者之言,想必姐姐也听到了。秦悍重伤封在冰魄坚冰内,他的事情刻不容缓。那岭南城名为窦柏青的丹者和独孤世家好似有些渊源,所以由他来救治秦悍我实在放心不下。待明日一早,我想去岭南城内寻访奇人,为秦悍另寻他法。深夜叨扰姐姐,实在是婉儿有不情之请。”
说到这里,秦婉儿欲言又止。虽看不到轻纱之后龙月的相貌神态如何,但却能透过一些举止揣测出龙月的反应。
“秦家主在七星关时收留我等已是恩情一件,战场逃生秦家主又舍己以赴没有抛下我龙月等人。经此之后,龙月便是秦家门客。主母但有所言,敬请吩咐。”
秦府有门客于深夜离开的事情龙月有所耳闻,如今看秦婉儿欲言又止,她便意识到秦婉儿的顾虑如何。
暂且抛开那三百死士的籍牌一事,只是从七星关这一路战场逃亡,龙月便承下了秦悍无私之举的情义。
逃亡时,秦悍没有抛下她与那些手下势力。战场中,秦悍也没有将他们当做炮灰来求己逃亡。
如今秦悍出事,不管秦悍以后是死是活。之前,秦悍对她的情义却是不能忘记的。
其他的秦府门客,不管是去是留。但她龙月乃皇族之后,顶天立地磊落天下,自要恩怨分明。
“我去内城寻访名士异人为秦悍找寻救命之法,家中秦悍的安危我想请姐姐帮我照看一二。”
见龙月情真意切,秦婉儿说出自己的请求。
说话间,她不自觉看了眼站在帐门处双手互揣袖内低眉不语的周伯。
虽然对武者的实力所知不详,但秦婉儿也知道秦府上下只有龙月身旁这位老者实力最高。有这位老人守护秦悍,那秦婉儿外出另寻他法时也能放心许多了。
对于龙月带人投奔一事,在七星关时,私下里秦悍曾对她提及一些。如今加上自己的一些判断观察,秦婉儿方才放心将秦悍托由龙月照应。
“岭南城内人生地不熟,主母若是外出寻访恐怕不太周全。不如让周伯陪你,这里由我和徐彪子他们照应就好。”
没想到秦婉儿这柔弱女子居然要去岭南内城寻访奇人异士救治秦悍,龙月考虑之后开口劝道。
虽是故国已亡,但龙月终究是公主之身。抛开她的公主之姿,以往在宫中时她也见过不少佳丽。可就是如此,在第一眼看到秦婉儿时,龙月不自觉间竟有些许羡慕惊叹并夹杂一丝嫉妒。
可以想像,秦婉儿的倾国之姿。
以往她在山中小村时倒还罢了,可她如今若是出去抛头露面,恐怕会招引蝶蜂无数,更会带来许多不便。
这样的女子出去,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如何是好?
不愿一心救人的秦婉儿在外出事,龙月想让修为最高的周伯陪护秦婉儿。
“姐姐好意,婉儿心领。姐姐与周伯都是见多识广之辈,若是有人来医治看望秦悍,由你们看护着秦悍我才放心。至于我,有徐彪子他们陪护就好。而且我会一些修容之术,到时将容貌修饰一番便行了。青天白日,不会有事的。”
见龙月同意自己的请求,秦婉儿这才绽出一丝笑颜。
为了救治秦悍,如此商议过后,秦婉儿便定下了接下来的相应事宜。
……
深夜,帐外不时有秦府门客相触低语。
帐内,昏黄的孤灯下,支撑不住的秦婉儿终是伏在案上昏昏睡去。
荧紫色的坚冰内,秦悍的眉宇间浮现一枚淡红印记,随后消逝不见。
在战场上倾力发动冰魄之威,秦悍体内的雪莲冰魄不仅凝结了第二条丹脉,甚至还侵蚀了第一条地心奇火之脉。在借引天地寒力时,连带的,佛塔迸裂的七枚冰魄之力也侵蚀到秦悍体内。这些冰魄的力量不仅压制了地心奇火之力,甚至让被吞幽封印吞噬的九霄紫冰魄之力也渗出一丝。
这样一来,秦悍第一条地心奇火之脉完全被冰魄之力镇压,同时也将他体内的生机之火冰冻至灭绝之境。
所幸,被苍虎王自战场救回城内脱离了佛门冰塔迸散出的冰魄之威。
九霄紫冰魄被吞幽强行吞噬镇压,它渗透出的一丝力量终究有限已在慢慢流逝。而秦悍体内的雪莲冰魄早被秦悍收服,只占据了第二条丹脉的半壁江山。
如今秦悍虽然被封于冰魄坚冰内,可他体内已演变成地心奇火与半枚雪莲冰魄之争。
地心奇火,乃地火之源,地心命火的分支之一。收服的奇火品阶若是在地心奇火之下,他们根本察觉不到秦悍无时无刻不再吸引着地心之力来复苏生机…
…
而其他没有奇火之人,更是察觉不到秦悍的生机与地心奇火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