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第一场雪距离今天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老天爷为了应初雪祭的景，今天再次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装。
白色的雪花，透明的冰渣，层层交错裹住地面，人伸脚踩在上面，隐晦地发出声声刺耳的声音，但若不去仔细凝听，最大的动静却是沙沙沙的作响，闭上眼睛只论声响，冬天的雪地倒也和沙滩差不多。
“孔戒疤。”梧林派掌门人朱峙嘉和李徽煌说了几句话，转身向坤元商行这边走过来，干巴巴地和孔振焘打着招呼。
“猪血糕，不请自来，倒也像你的作风，怎么的，今天想和本座过几招？”坤元商行和梧林派的关系属于敌对，孔振焘说话的语气也不怎么好。
两个人简短的对话，透露出的糟糕关系可见一斑。
“你想打，老夫随时奉陪，不过今个儿主角可不是我们。”朱峙嘉转头对着掌控鉴武司的徐志诚行了个礼，带着挑拨的意味，开口说：“徐同知，这么冷的天，还要劳烦你出来见证一场无谓的决斗，朱某替盈霄郡武林先行谢过。”
“无妨无妨，本朝立国之时就一直延续下来的规矩，本官有义务保证它继续延续。”徐志诚听出了朱峙嘉话里的语气，摆摆手说道。
其实初雪祭演武，追溯起源的话，辰国算个屁，什么立国之时就延续，这规矩立下之时，辰国都不知道在哪。
徐志诚不愧是当官的人，随时都不忘给朝廷脸上贴金。
朱峙嘉也不愧是掌门人，时刻不忘给自己门派贴金，代表盈霄郡武林？他还不配。
“接下约定，就按照江湖规矩来办，本座倒是不知道，梧林派原来都已经一统盈霄郡武林了，都可以代表大家啦？”孔振焘冷冷地说道。
接着他的话尾，雷霆堡堡主雷启威也是对着朱峙嘉冷嘲热讽，这么一来，旁边只要是够资格开口的，都未免发表一下意见。
现场顿时一片吵杂，一时间王擎这个主角却是被冷落在了一旁。
“嘁，坤元商行当真好魄力，专收各门各派不要的人，别人不要的垃圾，你们倒当成了宝贝培养。”
吵来吵去也是没结果，朱峙嘉心想王擎等下必死，倒不如从这个己方大占优势的部分来打击对手。
话刚说完，刚才还受人冷落的王擎，马上再次享受到了众人眼神的聚焦。
“躺着也中枪。”感觉到众人的眼光，王擎在心里诽谤，被人指桑骂槐地鄙视，他心里未免窝火。
“等下我这个垃圾先解决了李徽煌，再去梧林派擂台向梧林派众精英讨教讨教。”王擎忍不住出声反击。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坤元商行怎么尽是一些不懂规矩的家伙？”朱峙嘉瞥了王擎一眼，用不屑的语气说：“你要是能打赢李将军，老夫把脑袋砍下来给你当凳子也无不可。”
李徽煌身为盈霄郡府军总兵，权力还算可以，李仪致在梧林派习武期间身死，导致了两边的关系再不像以前那般亲密。
朱峙嘉说这话，实际上只是对李徽煌的拉拢。
但传到这两天都被郝瑷缠着赌这赌那的王擎耳朵里，这事就还真出现了一个获利的地方。
眼睛一亮，王擎马上就采取激将的方法，开口说：“糟老头的脑袋我不要，不过赌点别的倒还不错。”
“混账！小子你敢……这般称呼老夫。”朱峙嘉被糟老头三个字刺激到，气得眉毛都差点倒竖起来。
在他生气的时候，却没看到孔振焘、荀思成、罗承宣和陆皓四人的表情变化。
这四个人都是人精，王擎的话一说，他们马上就知道了王擎的计划，但是钓鱼嘛，愿者上钩才是最高境界。
“先由着这小子发挥，吾等推波助澜一下，或者有利可取。”四人对视一眼，马上就下定了决心。
“别转移话题，你不是觉得我输定了嘛，要不要来打个赌。”
朱峙嘉没看到坤元商行四个高手一闪而逝的表情变化，王擎却是看到了，心里暗道一声老狐狸，嘴上却是很有默契的继续激将。
这一次接话的却不是朱峙嘉，而是脸上很隐晦地露出一丝“焦急”神色的荀思成。
作为王擎的师父，荀思成在徒弟说完“赌”字之后，马上就训斥道：“阿擎，别胡闹，朱掌门是何许人也，怎会与你这个小辈打赌。”
被师父训斥，王擎低下头，表情不忿地小声嘀咕：“我没有，你有不就好了，这种时候也不知道帮我撑撑场面。”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周围的人都是一些先天高手，这极小的、没有掩饰的声音，自然就传到了别人耳朵里。
孔振焘他们不会放弃任何机会打击朱峙嘉，朱峙嘉又何尝不是。
看着王擎“失去理智”的样子，朱峙嘉心里转过几个念头，捋了捋胡须，说：“荀百刀说的没错，不过念你将死之人，老夫陪你赌一场又何妨……”
“只是，你又有何资本跟老夫打赌？”朱峙嘉一副赌注太小我就不参加的样子。
王擎也没有让他失望，红着脸梗着脖子，嘴硬地问：“你想赌什么？”
“你有什么？别跟老夫说银子，那样会丢脸的。”朱峙嘉见到鱼儿上钩，心里高兴，听着荀思成再次训斥王擎的声音，他更开心了。
在朱峙嘉看来，王擎最后不赌，那就丢面子，到时候心态波动，李徽煌赢得更轻松，王擎赌的话，那更好办，他绝对要从坤元商行身上挖下一块肉来。
“师父，这场比武有可能是徒儿最后一场战斗了，你就忍心我到现在还丢脸吗？”王擎表现地像个被师父宠坏的孩子，抬头看向荀思成说道。
此时坤元商行的四个先天高手心里笑开了花，表面上却是陪着荀思成劝诫王擎，五个人很默契的在演戏。
成果也不错，周围人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同时对王擎的印象却是更差，这家伙，临死还要让坤元商行为他赔上一大笔，当真不是人啊。
看到王擎似乎被荀思成劝得将要压下脾气，朱峙嘉此时不再怀疑，忍不住就往王擎旺盛的“怒火”上面加了一把燃料。
“坤元商行又怎么为了区区一个面子，替一个将死之人付出巨大的代价。”
“哼！”看到火候到了，孔振焘心里暗喜，表面却是为朱峙嘉这句落了坤元商行面子的话不满。
冷哼之后，孔振焘眉头皱了一下，似乎是稍有犹豫，但紧接着还是开口说：“入得坤元商行，就是我们坤元商行的兄弟，容不得别人看扁，猪血糕，你想赌是吗？本座陪你赌一把。”
“哦？孔戒疤，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啦。”朱峙嘉调侃说道，摸不透孔振焘的心思。
孔振焘接下来的几句话，把朱峙嘉心里仅有的一丝疑虑打消了。
“一百万两银子，老夫和你赌。”孔振焘看也不看王擎和朱峙嘉，而是环视着坤元商行众人，掷地有声地说：“无论兄弟们以前是什么人，只要现在是坤元商行的人，本座就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厢座！”
“厢座！”
孔振焘摆出拉拢人心的架势，但眼角余光却是在看向朱峙嘉，等到察觉后者嘴角那丝莫名的微笑后，他心里大定。
果然，等孔振焘收买人心完毕，朱峙嘉就要开始耍手段了。
“孔厢座真乃坤元商行顶梁柱也，只不过，这二十岁出头的五星巅峰武者，居然只是价值一百万两银子，不知道先天高手又能值多少呢？”
朱峙嘉的话，好似平地里一声惊雷，震晕了那些不知道王擎修为的人。
二十出头的五星巅峰高手，放到任何一个势力里面，确实是无价之宝，这代表着最少是一个未来的先天高手，极有可能是七星高手，甚至有一丝希望成为玄者。
一百万两银子，滚你娘的蛋，谁敢说只值这么多，大家的口水就直接够他洗个澡的。
“这老头真阴毒。”王擎听到朱峙嘉的话，却是心里暗叹，对方只说自己的修为，却是绝口不提接下来的决斗，就好像王擎前途无量一般。
但那些不知王擎真正实力的人却都很“清楚”，王擎这个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堆出来的五星巅峰高手，使用期只有一场战斗的时间。
“那放在朱掌门的眼里，王擎的价值如何呢？”孔振焘也不是泥捏的，直接就把问题丢回去。
刚才他不能提王擎即将决斗，或者会死亡的“事实”，因为那会寒了坤元商行众人的心。
但王擎那个梧林派弃徒的身份却是起了作用，孔振焘这一声反问，朱峙嘉还真不好回答。
“师父，用天灵丹跟他赌，我一定会赢的。”王擎冷不丁在旁边插话进来，“反正这东西以后要给我用，现在提前拿出来也可以了。”
“嘶……”朱峙嘉倒抽一口凉气，心想这小子傻得够可以。
荀思成四人也是倒抽一口凉气，心想王擎还真狠，这胃口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