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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分相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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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威又食言了。

春天没有去丹水,元旦节上元节过得很详和。后来说唐朝盛世的啥,那是指唐朝武功,唐朝的开放,不代表着唐朝富裕。落后的生产力造成百姓离这个富依然很遥远。贞观开元,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也指老百姓有一口饭吃,离李威想像的同样遥远。

但这时候百姓已经很满足。

连年丰收,基本能吃饱,还有条件好的,置一些棉衣棉被,冬天就不冷,尽管很有可能一家只有一两件棉衣。于是这个新年过得便更加热闹。

过了上元节,工地重新正式动工,其实为了抢时间,已经有一些民夫抛开节日,来到工地上。到了二月中旬,李威准备起身到丹水。但是父亲乐极生悲,风眩病又发作了。不仅风眩病,还有其的病,一发作就是许多天。李威也没有想到其他,父亲这些年病情越来越重,反反复复,但离了父亲,地球还照样运转。

因此,还是决定动身。可韦思谦将他阻住,悄声道:“殿下,这时候你不能离开京城。”

“为何?”

韦思谦冲四周看了看,才复低声说道:“恕臣斗胆说一句,陛下病情一天比一天重。龙体安康,国幸民幸,若是有一个万一,殿下不在京城,迟则有变。”

这倒是事实,如果不在,万一有某一个人将老二老三往龙椅上一推,难道自己象西晋或者南北朝时的南朝一些朝代一样,来个八王或者六王政变?

但李威并不赞同,父亲万一真不行了,自己是不能离开京城,可记得没错,父亲还能挺住。作为一名患者,父亲得了这么重的病,熬了那么多年,也算是奇迹。正是因为这一熬,成了李唐宗室的一场悲剧。历史上李弘或者李贤如果继位,会不会有母亲做得好不知道了,但在母亲没有拢住权利之前登上帝位,宗室会少死许多人。

这几年又锻炼了,不出意外,熬的时间会更长。

韦思谦不知道李威内心想法,看到他神情,更担忧,又说道:“再说,陛下病重,虽然两渠重要,可百善孝为首,这时候离开京城,只为水利,天下间会有一些议论。”

于是李威没有走成。

李显嘟咙着,李威只好再拖,到秋天。

不过也轻松下来,两渠今年的工程到了尾声,又有韦思谦主持,便每天呆在东宫看书。主要还是读经义,这玩意儿,不太好读,经儒生一解释,每一个字都能解释成几千言几万言。不是很赞同,但古文简练,确实也要研究其中的微言大义,才能真正弄明白。比如他现在所抄的这首《谷风》,有四个维,看似意思差不多,但每一个维字意思却有差异的。

正在抄写揣摩,有太监进来传旨,天后在三月十三邙山之南祭蚕神,诏朝廷官员以及各州朝集使,出席陪祭。

“哦,孤知道了。”

既然各个官员皆要出席,自己是太子,更要出席。太监走后,裴雨荷说道:“殿下,你这个风字写得很怪异。”

李威低头一看,刚刚写到习习谷风,维山崔嵬,因为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撼,这个风字笔画写得又瘦又坚硬,锋芒毕露,失去了原来的丰腴饱满之意。低声道:“要起风了。”

这个裴雨荷就不大懂了,看了看外面,春暖花开,风轻云淡,随口道:“殿下,是起风了,可是风不大。”

不仅风不大,而是微微带着暖意,薰人欲醉。

“你不懂的,”李威没有多解释,不但起风了,这个风会杀人的,能杀很多人。蚕祭仅是一个信号,可是作为皇后,率领群官才是值得揣测的。也可以解释为父亲对母亲十二言的支持,第一条就是重农桑嘛,也可以解释是父亲将给母亲更多处理国事的前兆。偏偏只是亲蚕,又进谏不得……

正直大臣,或者忠于宗室的大臣依会坚定不移,可一些想投机取巧的大臣,却有可能乘机而入。

但风依然不是很大,为了给妻子分配权利,又不想百官说话,李治绞尽脑汁。祭蚕是一个信号,看到大臣没有人吭声,又将各个宰相喊来商议,说:“各位爱卿,朕病苦久,想让天后摄知政事。”

话音刚了,郝处俊就立即站出来道:“不可。尝闻礼经云,天子理阳德,后理阴德(天子主持政务,皇后主持内宫),帝与后,犹日与月,阳与阴,各有所主守也。这乃天之道也。陛下今欲违反此道,臣恐上谪见于天,下则取怪于人。昔魏文帝著令,身崩后不许皇后临朝,今陛下奈何遂躬自传位于天后?况天下者,高祖太宗二圣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也!”

早就看到皇上动向不对头,正等着陛下狐狸尾巴露出来,好揪。

终于等到了。

李治嘿然,不知气还是笑。但事实李唐江山打祖父与父亲一手打出来的,与自己没有关系。

郝处俊又说道:“陛下只能谨守宗庙,即使陛下身体有恙,如传位,只能传于子孙,太子英明,不传于位太子,为什么委之天后?如果陛下将这个国家当作私恩,送给后族,将来有何颜面,见于高祖与太宗二位圣上!”

就是你想送,也要问一问我们答应不答应,但没有直接说出来。

李治又是嘿然,即使现在,也不能称为真正的昏君,一是武则天让他相信,二是儿子所逼太急,所以出此下策,不让儿子逼得紧。赦处俊话说得刚硬,却也知道是为了国家好,发作不得,道:“朕意思你误会了,朕只是想让皇后摄知国事,替朕分担一些。这些年天后做了许多事,也一直在替朕分担,做得好不好,各位也看到了。”

李义琰道:“陛下,今天得陇,明天望蜀,郝相公此言乃是忠言,陛下宜听之。”

李敬玄也接着说道:“处俊所引经旨,足可依据,惟圣虑无疑,则苍生幸甚。”

既然三人发话,其他大臣皆表态反对。

李治无可奈何道:“是。”

大臣的态度很让他担心的,一是诏书通不过,就是强行通过,有可能惹怒大臣,立即强行借不能坐视江山落于后族,将儿子推到龙椅上。

既然皇上收回诏书,大臣争议这才停下来。看到诸臣离开,武则天从幕后走了出来,李治脸色不大好的,不但反对,许多大臣还公开提出让自己传位于太子,没有说立即禅让,却是第一次公开力挺自己儿子,心中五味杂陈。武则天柔声道:“大臣们心思也是好的,后党专政,有许多前例可依,对江山社稷,有诸多危害。”

“能有什么危害,你娘家出身本来薄,又没有什么亲人,与以前那些祸害国家的皇后多有所不同。或吕雉或贾南风,之所以祸害国家,是娘家壮也。只是他们看到弘儿长大,心思不纯正了,”这句说得可有些诛心,但因为不快活,所以说得有些重。

“陛下,弘儿也是不错的,这是社稷之福,陛下此言不可外语,恐惹争议,但弘儿终是年少,虽是聪颖过人,有些事处理喜欢感情用事,还有些事处理过于青涩。”

“是啊,朕也是这么想的。”

“但几位宰辅也是为了国家着想,再说事务繁多,缺少陛下明断,臣妾也不敢一一做主,今天之议,已是惩戒,因此臣妾有一策。”

“说说看。”李治揉了揉太阳穴,刚才一担心,头又痛了,武则天走过去,替他做着按摩,一边说道:“而且几位宰辅执政多年,没有变动,功高权重。当然,几位宰辅处理政务优良,国家应当昭奖,可臣妾也担心极个别用心不良之人,推波助澜。”

李治没有吭声,对几位宰相也很满意,可因为这几年身体不好,看到几位宰相作为良好,没有变更人选,几年前是戴至德、郝处俊、李敬玄他们,几年后朝堂还是他们为相。不过几位宰相无过,想换也不好换,再说,就是换,又能换谁?

武则天看着他的脸色,才将她的想法说出来,道:“国家权利集中于某几个大臣之手,本身就容易生变。因此臣妾有一议,刘祎之他们这些学士,正好替臣妾修书。可以秘密引他们参与裁决朝廷奏议表疏,来削减宰相之权。这些人用之则来,不用则去,又能替陛下与臣妾分担一些负担。”

李治闭着眼睛,否则就能看到武则天眼角连续跳动了几下。一层层的布置,包括窜夺丈夫召诸臣议摄政事,皆是为了这一步的。所谓的摄知政事,只是以进为退!

作为丈夫也需要,不仅加重自己权利,也是防止几个宰相全部倒向儿子。

这时候她脑海里浮现李威温顺亲热的脸孔,暗暗却说道:弘儿对不起了,不是本宫抢你权利,这些年想害本宫的人太多,就是你以前也是其中之一,权利还是抓在手中本宫手中,本宫才安心。

“那些个学士么?”李治想了一会儿,说道:“皇后,你替朕传一道旨意,召刘祎之、元万顷进宫。”

“是。”

一会儿,刘祎之与元万顷走了进来,拜见完毕,李治看着刘祎之,问道:“当年为何与贺兰敏之走到一起?”

刘祎之从容答道:“启禀陛下,当年臣的姐姐在宫内为内职,天后令其省荣国夫人之疾,臣因为挂念姐姐,恳求贺兰敏之帮助,得以一见。又,贺兰敏之在没有忤逆之前,为人风流倜傥,才学又好,臣心思单纯,没有看出来,心中本来就是仰慕,于是走近。出事的前一天晚上,臣与李善还刻意前去贺兰敏之府上规劝。又因为心思单纯不知,为贺兰敏之蛊惑,以为太子殿下招香雪二人入东宫寻乐,为了江山社稷,与李善联名上书,想规劝太子殿下。现在想起来,臣也觉得羞愧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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