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收拾停当,电站的人也出来了,要离开的有十来个,包括职工和家属, 他们都是附近的人。
“那行, 大家上车!”周至说道:“一会儿叫停就拍车顶,咱就停!邓老师坐副驾, 飞机到后排去和大头老幺坐一排。”
“要不让我姐和大川哥做前头吧。”苏大头还是顾着他姐的:“我和飞机坐后箱去。”
这个时候要是让三姐和刘大川坐到前头来,那人情就不再是人情,反而成了显摆了。所以苏大头你小子的人情世故,还得学。
周至心里嘀咕,嘴上却说道:“少废话,上车,出发喽!”
小皮卡又开始快快乐乐地摇着下坡,一路下坡还一路下人,等车到古井乡大队部,后尾厢里除了三姐和大川哥,就剩下两三个他们的同事了。
把车停好,窗户关严实,就已经有一些小孩爬上车厢玩了。
这破车也没啥好关照的,周至都懒得管熊孩子们,大家一起朝新屋基走去。
走过两根大弯田坎,就来到新屋基的敞坝上,首先过来迎接大家的就是那条叫黑牛的老狗。
“黑牛边儿去!”黑牛是大头的忠实粉丝,大头一声招呼,黑牛就乖乖跑后山狗窝里去待着了。
敞坝上已经经过了一场血腥,因为要去接三姐,耽误了看杀猪这样的光辉时刻。
农村杀猪做腊肉比城里晚得多,所谓“腊月二十六,杀猪割年肉”,就是有猪的家庭开始杀猪,没猪的家庭就要去市场上割肉,准备过年的意思。
五婶养猪她就不讲道理,只知道一个劲往肥了样,两头大猪都是三百斤往上,后腿肉上都是白花花的大肥肉。
敞坝上摆着几个大木盆,几个大筲箕,周围邻居都来帮忙,烧水添柴、清洗下水、刮毛、解肉、剔骨头、刮肠子……忙得不亦乐乎。
准确地说,后世流行川渝地区的“杀猪菜”,其实和腊月里的“头刀菜”,那是两种席面。
“杀猪菜”不分时节,只要是农村杀猪办大席,那就都要算,不计较花费和成本,三蒸九扣的菜色丰富得很。
一般年底家里杀猪的席面就简单得多,最多就是请请来帮忙的邻居,这个只能叫做“头刀菜”,还到不了“杀猪菜”那么宏大的级别。
两者的具体区别就在于“头刀菜”都是出菜比较快的菜品,也没有杀猪菜大宴那种把一头猪腔子都吃光,只留个猪壳壳那么复杂。
一般就是简单的猪血粉肠豌豆尖汤,小酥肉、炒回锅肉,炒肝尖,芹菜炒腰柳。
讲究的就把汤换成龙骨炖萝卜,猪血单炒酸菜,再随机搭配些素菜完事儿。
这是打长久主意,剩下的那些要留着吃一年的。
按道理说今天五舅家应该按照头刀菜的级别来置办,加下来家里的女人还有腌肉灌香肠一大通的活计。
不过由于是准姑爷上门,因此五舅五舅妈真应了外婆说的那句话,要把家底往宽了拜访,周至已经看到了敞坝边上临时摆起的土灶,上面放着大锅,摞着大蒸笼。
没说的,这是把槽头肉给消耗完了,槽头肉就是猪脖子下那溜肉,因为是点脖子放血的地方,那里经常会呛血,肉质一般,只适合用来做酥肉、卤肉、或者做粉蒸肉、夹砂肉、烧白之类。
大蒸笼里估计就是这几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