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什么笑话?”
“当时超娃考上清华,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儿,咱们夹川县第一个!”
穆爸笑道:“虽然我们这小旮旯山高路远还难走,可秀邦书记还是带着人,翻山越岭地过来,亲自跟超娃妈道喜。”
“超娃妈哪里见识过这样的阵仗,就问秀邦书记,我家儿到底咋了,考的这个学校,在夹川多了不得蛮?”
“秀邦书记就说,感谢你给我们夹川培养出了第一个清华的大学生,这不光是你的光荣,还是我们全县人民的光荣!不过嘛……这学校不在夹川。”
“超娃妈就问,那在哪里?”
“秀邦书记哈哈大笑,说这学校啊,在我们国家的首都。”
“你们猜超娃妈怎么着?超娃妈立马就嚎啕大哭,边哭边骂——这个背时娃儿啷个考起在!就算夹川卫校考不上,再远点蛮州林业技校也将就了嘛。”
“这是倒了好大霉,才会整到那么远去哦?!”
“哈哈哈哈……”全体小伙伴都笑得前仰后合,满屋的笑声,惹得外头的二蛮三蛮都汪汪地跟着凑热闹。
不过笑完之后,却又都体会到了这个故事背后的辛酸,江舒意问道:“穆叔叔,那这个‘苦丁茶’阿姨,还有那个大哥哥,他们后来的故事呢?”
“后来超娃就是读书三,读完国家就分配工作,好像现在是在什么部里吧。”
“反正毕业后国家就给他留京了,听说还分了房子,超娃就把他妈接走了。”
说到这儿,穆爸爸也不禁唏嘘:“这都好些好些年没见了,其实还挺想他们的……”
“所以我说穆叔叔你们这片儿风水好嘛。”周至笑道:“文星昌耀的大格局!”
“肘子你这就是哄你叔!”穆爸笑道:“我们这里山高路远,当地人说话都骨腔骨调的,外头来的听着都废劲。”
“那是古腔古调。”周至说道:“说到这个还真有件事儿,你们先聊着,我得去找阿姨帮帮忙。”
“啥事儿啊?”
“有个调查报告,我得去征求一下阿姨的意见。”
“肘子你别整这出啊!”穆爸大惊失色:“你阿姨字都不认识几个,她能给你啥意见?”
“这事儿正经得阿姨才能提得出意见。”周至从自己包包里翻出厚厚一本笔记本:“叔你就不用管我了,我顺便帮阿姨烧火!”
冯雪珊站起身来:“那我也去帮忙吧。”
“不用不用。”穆父说道:“豆花都推好了,腊肉也煮得了,让大蛮带你们去林场里玩玩吧,不过记得不要出道乱跑,林子里迷了路可了不得。”
说完站起身来:“这肘子到底要干啥我得去看看,别把我婆娘吓倒了……”
……
……
等穆父来到厨房,就见穆母正在拿胆水点豆花,周至在那里将火灭小免得翻锅,同时拿着本子和笔,边写边问:“阿姨,为啥这‘吃安胎’跟‘吃月白’,都表示白吃人家东西,白占便宜的意思呢?”
穆母笑道:“这些都是老话,吃安胎就是老时间里家里媳妇有了喜,为了坐胎稳便讨个喜,请周围亲朋好邻来吃一顿。”
“吃月白其实也是一个道理,娃娃满月也要请。因为过了这天娃娃就可以出门见天了,所以叫‘吃月白’。”
“这种时候哪怕你是个外人,去了主家也是白吃!所以后来就拿这话表示这个意思了。”
“同样的话还有一个,吃福喜,也是这意思。”
“哦。”周至认真的记录了下来:“那这个‘卖泥鸳儿’,咋个又成了打短工零工的意思呢?”
穆母都笑得不行了:“泥箢,就是挑泥的箢篼!”
“啥是箢篼?”
“箢篼就跟撮箕差不多,不过上面多了两个长长的竹弯子绑到一起,可以拿扁担挑起走。”
“啊想来了,这东西杨和尚家里就见过!”
“这东西乡坝头家家都有,哪里有坝田、挑泥、起屋的活路,挑去就可以去主家帮忙,卖点力气挣点钱。”
“说卖苦力有点脏班子,所以大家就说成‘卖泥鸳儿’,这样好听些!”
“对了,这个‘脏班子’,咋个又是丢脸的意思呢?”周至立刻有逮到一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