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知道了。”
“没旁的事就赶紧走。”常阔嗤笑道:“方才的动静就连我闺女都能察觉,她手下的人是愈发不济了。”
说到此处,黑衣女子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她分明很小心的,根本没发出什么声音,怎就被那小姑娘发现了?
这话她没法接,只能取出一只瓷瓶放在一旁的长廊围栏上:“这是主人让我转交的,阴雨天将军腿疾发作时,吃一粒即可缓解疼痛。”
常阔看过去,啐了一口:“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谁稀罕要她的东西?拿走!”
女子无奈将东西收回去。
常阔:“?”
还真拿走是吧!
“走走走,告诉她,以后别再为这屁大点事来烦我了!”他不耐烦地开始赶人,转过身嘴里头骂道:“……还真是闲出屁来了!一回回跟诈尸似得!给她三分颜色,就跟我没完没了!”
女子揉了揉备受煎熬的耳朵,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而可以预见的是,同样的煎熬,待她将这些话告诉主人之后,免不得还得再经受一遍。
本要原路离开的女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脚下一顿,换了条路走。
园中,烧纸钱烧到麻木的常岁宁打了个呵欠。
呵欠是会传染的,常岁安也跟着打了个,眼泪都出来了。
他揉了揉眼睛,逐渐将头低了下去。
常岁宁察觉到不对,抬眼看向他,不由一愣:“阿兄怎哭了?”
“我也想我阿娘了……”少年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哽咽。
他本只是打个呵欠的,可这眼睛揉着揉着,就突然来感觉了。
“我都不知道我阿娘长什么模样。”少年拿手背蹭了下眼泪。
常岁宁不禁抬手,轻拍了拍他的肩。
说来她也不知常岁安的阿娘生得什么模样,常阔乃草莽出身,三十多岁了一直独身一人,直到有一回,忽然抱了个还在吃奶的娃娃回来,说是他儿子。
儿子有了,那媳妇呢?
一问,才知媳妇难产死了。
据他说,媳妇是他家中早早给他定下的,他本都忘了这茬儿了,上次回乡时才知对方一直在等着他,于是他便顺便磕头成了个亲,然后就忙着打仗去了。
再回乡时,正准备将人接去京城,才知人没了,只留下个孩儿。
说着,一手抱娃,一手掏出了个亡妻牌位出来。
看着那突然出现的牌位,当时大家都沉默了。
千言万语只能由无绝化作一句——弟妹命苦哇。
常阔为亡妻大办了一场丧事。
于是,大家还没来得及喝喜酒,便直接坐下吃丧席了。
此事悲情之余,又透着一丝仓促与离谱,但逝者为大,便都默契地不多做打听。
至于孩子是不是老常的,大家则从来没有过丝毫怀疑,一是出于尊重,二是基于事实——父子俩恍若一头大水牛抱着只小牛犊,说不是亲生的都没人信。
“而且阿娘从不来我梦里的……”常岁安有些委屈:“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怎会有人不喜欢阿兄呢。”常岁宁想了想,问:“阿兄有没有做过那种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梦?”
常岁安眼中含泪,朝她点点头。
“那便是思念我们的人偷偷来梦里看过我们了。”常岁宁不紧不慢地拿火锏翻动着纸钱,认真道:“但又怕我们太沉溺梦中事,醒来后会难过,于是临走前便让我们全忘干净了。”
“那如此说来……阿娘日日都来看我了!”常岁安眼中忽然有了神采:“我几乎每日都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梦!”
常岁宁:“……”那睡得还挺沉的。
“说来就要清明了,也该去阿娘坟前祭扫了。”常岁安心情好多了,随口问:“宁宁,你要不要一同去?”
常岁宁点了下头:“好啊。”
“那咱们明日去……”常岁安说着,顿了一下:“明日不行,明日家中有客至呢。”
常岁宁看向他:“有客?”
“是崔大都督。”常岁安道:“此前在大云寺,不是邀了崔大都督回京后来家中吃酒的么,昨日阿爹又叫人送了帖子去玄策府,崔大都督叫人回了话,明日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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