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先生往回去的路上,撕开一包回避散,逼退了一些蜈蚣,然后将手电筒扔到地上,我们的视野瞬间又闪了闪黑了下来。
“小心稳住。”
我们挪了挪位置顺序,吕丈站在第一个,正好也能杀开一些蜈蚣,然后是钱九抱着镇盒,然后是我。小先生,殿后。
吕丈已经开始往回去的方向走了,我们一个一个都摸黑跟上,最后小先生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就打中了手电筒,以及,关键的电池。
听到枪响,我还来不及回头看看,就被推搡着开始奔跑起来。
就这一段路,我都跑了三回了。
拿子弹打手电筒,大的爆炸是不会发生,小先生想要的着火效果,应该还是会有的。
大晚上这边起火冒烟,应该也会引来不少人吧。他这又是什么打算?让所有人都知道营长、向导、士兵半夜偷偷摸摸可以不睡觉吗?
不用别人提醒,我就知道我们身后成功地着起火来,那通红明亮的光芒,已经笼罩在我们的身上,简直像黑夜变成了黄昏。想必那些蜈蚣是被烧着了,从身后的地方居然能传来啪啪啪类似于骨裂的声音,钻进我耳朵眼里引得我头皮发麻。
那成群的蜈蚣等到天亮之时,大概都会化为一堆灰烬。
我冷着脸努力让自己不去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味的向前跑着。有吕丈在前面开道,你只需要小心别让他杀飞的蜈蚣尸体沾到身上就行了。
没一会拐到中庭的院子里,吕丈是毫不客气,抬脚踹开的屋子门儿。
灰尘过去,我们一个一个就走了进去。
就算是在屋子里也能看到后院儿的一个角落那边红彤彤的烧了起来。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小先生是真不怕我们最后都是“请君入瓮”的下场。
我和钱九在阴暗中望着那闪烁的红光,担心都写在脸上。小先生这才说出他自信的缘由:“你们不用看了,没事,一会儿会下雨,总烧不过来的。”
“下雨,这怎么可能?”这大热天的我不全部信服。
“就看你们这些外来的士兵们不懂,我们在这里土生土长地呆久了,山林里的天气都拿得准。这没什么,对了,你们刚才有没有谁被毒液粘到了?”小先生扇扇小屋中的空气,并没有把灯拉起来。他这话只让我们稍微放下一点心,不过有他也在这间屋子里,那大约是没问题的。
对于他的问题,我回想自己全力躲开蜈蚣攻击的那些画面摇了摇头:“我没有。”
钱九始终抱着镇盒,并无大碍。
吕丈也还不至于死在蜈蚣手里。
小先生点点头:“那就好。”接着在最后把手枪还给吕丈,然后那三个人又特别默契的互相僵持了起来。
“钱九同志,把那个东西拿给我。”吕丈口气强硬。
“同志,我们家的东西您拿着不合适吧。”小先生毫不退让。
这两个人都是异口同声、志在必得。
我汗颜的看着钱九,不知道他要怎么说。
“哼,都别他妈说得那么好听,你们不就是都想要这镇盒,拐弯抹角得还像个爷们儿吗?!”钱九咆哮,更是绝无松口。
钱九这么一喊,惹得那两个人都作出了攻击的感觉。
事情马上就要预演预烈了,不能再让他们在屋子里,有什么争端了。
我有点儿左右为难,因为我实在是搞不清楚他们争夺这个镇盒到底有什么用处。这里有如此危险的东西,应该好好放回原处继续镇压才对。钱九当初把每一个都检查一遍不也就是为此吗?现在却为什么又把镇盒挖出来一个呢?
我估计自己是他们当中知道的最少的一个,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的想法藏住。
这样,真烦……
他们越是这样,我越是有点来气。外敌还没搞清楚,内部就已经有这么多的矛盾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心血来潮、还是冲动本性,竟在钱九与吕丈和小先生对峙的当中,趁他精神不备,一下把镇盒从他手里抢了过来,紧接着退到到门口边儿上。
我的这个举动在他们眼里,才是真的出乎意料。
而且我这么一抢,他们的眼里也都冒出“可以抢夺”的意思。
我后悔不了自己的动作了,手里端着那个沉重的镇盒,只能先发制人:“你们都别动。反正我是他妈的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宝贵的东西,手滑就不一定了。钱九你刚才也说了,仨大老爷们儿这样无聊不无聊?你们他奶奶的都有什么目的,说来听听啊!”
兴许是我难得在他们面前掺和一次,他们都出奇的安静下来看着我。
吕丈不那么凶神恶煞的、小先生恢复安静的笑眯眯、钱九一瞬也冷静了下来。
但是他们虽然比刚才好一丢丢,对我而言却是莫名其妙地增大了压力。
怎么个情况?
绝对不是被我震住了,绝对不是。
那三个人恍惚是在互相试探抑或是纠结什么,总之他们的目光都很复杂。
我们四个人八只眼睛就在火烧的烟味中干涩的对视,半晌之后雷声夹杂着闪电骤然出现,雨,马上就要下了。
这种微妙的感觉终是被小先生的一声而叹息打破:
“唉……算了,我们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是无聊了,都别紧绷着了。坐下,我给你们讲一个发生在这个院子的故事……”
这断话对我们每个人都是一种程度上的解放,便都无声地挨着席地而坐。
电闪雷鸣伴随着小先生的声音缓缓响起,哗哗啦啦,外面的那场雨带着沉稳与寂静与期待与坦然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