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林律师,她是一名有正义感的好律师。”王天明强辩了一句。
“王天明,你是一名国家检察人员,你的一切行为必须严格按照规章制度来,办案都是有流程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难道不清楚?私自泄露案件重要信息给当事人律师,你等着挨处分吧。如果最后发现真是林雨欣帮助销毁的证据,开除你都是轻的。在处理结果出来之前,你暂停一切工作,好好反省。”孟楠二人转身离开,将王天明再次独自留在屋里。
王天明独坐了半天,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窝火,最后猛地站起来一拍桌子,吼道:“妈的,大不了老子不干了!”起身也离开了屋子。
取回手机,发现林雨欣和赵天寒都打来了电话,应该是问他调查的事,王天明心情烦躁,就没有回过去,而是直接返回了宿舍。
没想到董浩飞也在宿舍躺着,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王天明尽管自己也一裤兜屎,还是关心的问了一句:“咋了这是?听说我被人告了替我难过呢?”
董浩飞一听这话,干脆哇的一声痛哭起来:“丽丽打电话说她和她的前男友复合了,要跟我分手,我说再给她买个包都不行,这次是真的要和我分手啊!”
“分就分了呗,你这么帅,还怕没女朋友?”王天明安慰道。
“你不懂啊,丽丽是我的初恋啊,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个朋友聚会上,所有的女生都不理我,就她跟我说过三句话,我当时就决定了这辈子非她不娶了!”
“哪三句话?”
“这个位子有人吗?谢谢!下回见!”
王天明听完满头黑线,这说的什么玩意?这货是不是有病?“就这么三句?你是没见过女人吗?”
“当时的丽丽可淑女了,那小鸟依人、我见犹怜的样子一下子就击中了我的心,那种心动的感觉你有过吗?”
王天明想到自己初见林雨欣的情景,有点理解董浩飞当时的心情了。不过根据董浩飞说的他女朋友后来的表现,当时的样子应该都是装的,可惜董浩飞却身在局中,不可自拔了。
“丽丽其实也不适合你,她和你其实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们早晚得分,现在分了也好,不过,你当初给她的钱她还给你了吗?”
“没有,我没好意思要。”
“你个大傻缺,都和你分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其实一直都把你当成个备胎,你还傻呵呵的看不出来,人家就是把你当成个提款机,你真以为她爱你啊,你现在给她打电话让她还钱!”王天明本来心里就有火,一听这事更是借机发泄了出来。
“好,我这就打电话。”董浩飞也不是真傻,他其实潜意识也知道自己可能就是个备胎、冤大头,但一直不愿意承认,现在听王天明这么一说,还是及时醒悟了过来。
果然,电话打通后,丽丽直接说自己没钱,想要就和她现男友要。气不过的董浩飞要了地址,和王天明一起赶了过去。
丽丽和她的男友现在在一家健身房里,董浩飞和王天明赶到后,丽丽的男友不屑的说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给女人的钱怎么还有脸往回要?”丽丽在一旁搂着自己的男友,根本就不看董浩飞一眼。
丽丽的男友身高1米8还要多,长期锻炼的身材结实匀称,比起董浩飞的水桶身材,实在是有极大的压迫感。见董浩飞有些虚,王天明接过话说道:“你要是个男人,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花别的男人的钱?你是吃软饭的吗?”
丽丽男友一听这话,直接火了:“你说什么?你想要钱?好,咱们现在上擂台打一架,你赢了,钱我双倍给你,你输了,就立马滚蛋!”
王天明打量了一下对方,觉得不值得自己出手,就说:“灭你还不需我出手,你能打过我徒弟再说!”
丽丽的男友曾拿过全省“笑哈哈”杯搏击比赛的第三名,对自己的身手还是很自信的,不疑有诈的他说道:“行啊,你随便叫人,省的说我欺负你。”
见对方答应,王天明强忍笑意,转身将电话打给了赵天寒:“你今天把我卖了?”
“什么叫我把你卖了?你们督查处的人直接把视频监控拍我面前,我能怎么解释?你会不会有麻烦?”
“麻烦大了,你这下可欠我个人情,这样,你过来帮我个忙,我就不计较了。”
“什么忙?”
“你过来再说,地址在……”
一会儿功夫,赵天寒急匆匆赶到,王天明将他拉到一边把情况说明一下。一听是要他打架,赵天寒说:“不是为了抓坏人,我不会和普通人动手的,我们部队的教官当时就告诫我们不能用学的功夫打老百姓。”
“你废什么话,说了你欠我的人情,这次你帮我,我就不追究你卖我的事情了。而且,你只要教训一下他就好了,又不让你把他打伤。这种人渣,打了也是活该。”
“你不是挺厉害的吗?你自己上不行吗?”赵天寒揶揄道。
“我的都是杀人技,咱这是人民内部矛盾,犯不上。行了,你快上吧,对面都等不及挨揍了。”
丽丽的男友已换好短裤,精赤着上身,露出一身的肌肉,站在健身房内的拳台上冲这边喊道:“你们婆婆妈妈的磨叽什么,是不是怕了啊?怕了就认输道个歉,我可以放你们一马。”
赵天寒脱掉外套,上身只剩一个背心,拿起一旁的拳套,边戴边往台上走:“你急什么,待会儿可别哭。”
“他行不行啊?”董浩飞低声问王天明。
“放心吧,整个河东市,除了我,估计没几个是他的对手。”
“那你怎么不上?”
“我这叫低调。”
“你上次住院是不是因为让人给揍的?”
“我那是被偷袭了,别说话,看比赛。”
丽丽男友观察了一下赵天寒,个子比自己略矮,肌肉看着结实,但没自己的大,也不摆格斗式,应该不是自己的对手。有了底的丽丽男友心中大定,先是上步刺探了几拳。
低头躲过的赵天寒感受了一下对方的速度和力量,心中冷笑一声。见赵天寒只会躲,根本没有还手,丽丽男友更是瞧不上赵天寒,决定速战速决,好在女朋友眼前露露脸。只见丽丽男友一个垫步,一记左直拳直奔赵天寒面门,想待赵天寒低头躲闪紧跟一个右钩拳结束战斗。可赵天寒面对左直拳只是稍稍向里一偏,拳风几乎是擦着赵天寒的太阳穴扫过,闪避的同时,赵天寒一记右摆拳从对方腋下穿过直击对方左下颌。丽丽男友的右钩拳还没来得及挥出,左脸颊就被瞬间击中,一个踉跄,直接栽倒在地。
又是只用一招,在王天明心中,对赵天寒其实早已五体投地,只是因为有《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的保护,他才敢在赵天寒面前一再得瑟。对结果早有预见的他看着董浩飞吃惊的表情,感觉脸上相当有光,仿佛Ko对方的是自己一般。
赵天寒只是造成了对方的短暂的昏迷, 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丽丽男友也很快的苏醒过来。出了口气的董浩飞也没真要什么双倍赔偿,只是要回了属于自己的那部分钱。
“今天真是谢谢你啊,来,我敬你一杯。”帮了自己如此大的忙,董浩飞肯定要表示一下,于是就请两人到饭店一起吃饭表达谢意。
“要谢你就谢谢天明,我也是帮他的忙。”赵天寒倒是并不邀功。
王天明一扫下午的郁闷,趾高气扬的说道:“咱们都是好兄弟,欺负你那就是欺负我,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你就还找我,我替你摆平!”
赵天寒看着王天明狐假虎威的表演,倒也没拆台,而是岔开话题:“天明,你那个事会怎么处理?”
“我也不懂,不过听督查处的意思,可能要背处分了。”谈起这个话题,王天明顿时又成了霜打的茄子。
“这么严重吗?”只知道王天明出事了,但不了解详情的董浩飞问道。
赵天寒简单的把情况说了一下,感慨道:“天明也是倒霉,不过,我感觉是有人在故意整他,我们在一起吃饭也是为了破案,而且最后也确实成功翻了案,救了一个无辜的人,天明在这件事上不但无过,其实更是有功,对方借这个搞事情,真是恶心人。”
“但我确实也是违反了纪律,不管怎么处理,我也都认了。”其实王天明也不是不明白其中的关节,只是当时有些情绪,现在想开了也接受了现实。
董浩飞欲言又止,想了一下,说道:“我们体制内的规矩就是这样,不合理不公平的事情也挺多。其实我们往往追求的是实体上的正义,而忽略了程序的正义,但程序正义也是正义的一个形式。你违反了程序,就要受到惩罚,这其实也是为了限制公权力。”谈起正事,董浩飞比谈对象的时候要理智的多。
“可是,这个案子当时要是严格按照程序来,可能就真成了一起冤假错案了。”
“一个案子上的偶然正确并不代表这样做就是对的,制定的程序虽然无法保证所有案子的公平公正,但你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主观判断就随便破坏这种程序,如果大家都根据自己的想法随便破坏程序,那可能会出现更多的冤假错案,因为你无法保证每次你想的都是对的。”
“你这是偷换概念,咱们还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在这件事上天明并没有做错,处分他就是不对。”赵天寒还是为王天明抱不平。
“可惜的是,对或者错其实是个很主观的东西,你认为的对在别人眼中可能就是错的,这就是为什么要制定规则的原因,强行按照大多数人的价值观制定规则并以此判断出来的对错,不一定是最正确的,但肯定是最合适的。我举个例子,我办过一个强奸案子,那个犯罪嫌疑人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在网上打游戏时认识了一个女网友,对方告诉他自己已经十六了,两人很快确立了恋爱关系,然后小伙子就从外地过来找这个女的,随后小伙子就在这个女孩家里把这个女孩睡了。然后女孩母亲回家直接把人堵在屋子里并报了警。警察过来一查,小女孩还有两天才满十二岁,根据法律规定,跟不满十二岁的女童发生性关系的,不论是否明知对方真实年龄,不论对方是否自愿,一律定为强奸,最后这个小伙子被判了五年。我见过这个小伙子,很老实的一个人,来找这个小女孩也确实是奔着结婚来的,但那个小女孩自始至终都没和他说自己的真实年龄,而且她发育的也早,看起来也不像个十二岁的孩子。你说这个小伙子冤不冤?在这件事上,他是没有任何主观恶意的,甚至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还是受害者,但他却要为此付出五年的青春,以及背负一辈子强奸犯的骂名。但是法律就是法律,哪怕就差两天。”(解释一下,想必大家都知道与不满十四周岁女孩发生性关系的定为强奸,但是,这有个前提是明知或推定明知对方不满十四周岁,如果无法证明,是不能定为强奸的,但是如果不满十二周岁的话是不需要明知的)
听完董浩飞的话,王天明和陈天寒都陷入了沉默,世界上意难平的事情确实太多了。良久以后,王天明举起杯子,说道:“管那么多干什么,爱咋地咋地,我但求问心无愧就好!”“来,干杯!”三人碰杯后一饮而尽。
处理结果下来的很快,王天明因违反三个规定,与当事人律师有不正当接触并私自泄露重要证据,给予严重警告处分。随后,王天明被市院安排借调到明远县检察院锻炼三年。明远县是河东市下辖离市区最远一个县,乘车要三个多小时的路程。王天明这次可以说是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