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平的膝盖跪下去的时候,李锦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一手抱着李棐,一手牵着萱娘,进了随从安排的院子。
殷老爷子见了摇摇头,叹了口气,扶着宋氏离开。
院子里的一堆人很快就散开来,陈志平忽然意识到什么,几步走到殷老爷子跟前,跪了下去。
“还请殷世伯救小侄一把。”
“起来吧,这事,我一个小老儿也说了不算,你得罪的是公主。”
“是,是,小侄知罪,啊,不,不,世伯,俗话说,不知者不罪,小侄做梦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碰上圣驾。这,这,小侄可是一点影也没有听说,世伯,还恳请世伯看在两家是世交的份上,帮帮小侄。”
“世侄啊,不是我们不帮你,是你自己把路堵死了,这事本就是你不对,哪有对一个两岁孩子下这么重的手,原本我那外孙女也就让你赔个礼,可你还。。。”后面的话宋氏没有说下去。
“是,是,是小侄的错,小侄今儿出来也是因为有些烦心事,所以,所以,小侄这就去向圣上赔礼去。”陈志平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忙起来向后院走去。
可皇上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
陈志平被听风几个拦住了。
没办法,陈志平正好在大门口跪了下来,听风几个见了忙把大门关了。
陈志平跪到天黑,大门依旧是纹丝不动,旁边的随从想了想,上前说道:“大人,这事,还得求方才的老爷子开口,咱们总这么跪着也不是事,明儿天一亮,圣上就该走了。”
“可是,我方才不是已经求他了,他不肯我也没有办法,对了,我父亲,我父亲跟他有过八拜之交,来人,连夜去把老太爷接来。”陈志平想到了一个主意。
随从们听了忙匆匆离去。
再说萱娘几个在屋子里,刚把孩子们安顿好,萱娘见李锦的脸上还是不虞,笑问:“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哼,这种官员,一看就是平日里欺压百姓欺压惯了,留着何用?”李锦说完,又想起对方似乎跟殷老爷子是旧识,便又问了一句两家是什么关系。
萱娘便笑着把陈家和殷家的渊源说了一遍。
“看来朕还高估了他,原来是一个知恩不报、背信弃义的势利小人,这样的人,是不会真正把百姓们放在眼里的,这样的官,要来有何用?”
“也罢,正好我也想看看,他追悔莫及的样子,应该让阿忆和我二舅来看看就更好了。”萱娘拍手笑道。
她早就想替殷家出这口气了。
“你就淘气吧。”李锦抱着萱娘亲了一口。
次日,天亮后,萱娘一行收拾行李准备前往泰安,凌萱上一世去过泰山,这一次说要带李锦去爬一遍东岳泰山,正好也看看阿忆。
谁知打开大门时,陈志平和一位头发胡须都发白的老者跪在地上,老者见了殷老爷子,忙喊道:“殷兄,小弟来磕头认错了。”
殷老爷子见了对方,看了李锦一眼,说:“外孙女婿,我能不能和他说几句话。”
“外公请便。”
殷老爷子这才走到陈家父子跟前,扶起了陈老爷子。
“陈兄,有话好好说,这是何苦呢?你也这么大岁数了,世侄也是,非把你折腾来做什么?”
“不折腾,犬子就在谷城,来回不过三四个时辰,就算不是犬子出事,小弟知道殷兄从这路过,也要过来见一面的,说来惭愧,都是小弟的错,小弟对犬子疏于管教,才会一错再错,小弟实在是愧对殷兄,没脸来见殷兄啊。”
“陈兄,那些话就不要说了,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孙女阿忆的夫婿,是上一科的一等进士,用如今的话说,就是一甲里的探花郎,现在在皇上身边做事。”
殷老爷子说完,常贤齐忙走到殷老爷子跟前,抱拳说道:“原来是祖父的旧交,晚辈这厢有礼了,一大早赶来,想必也没有用早饭,不如一起用些?”
常贤齐也是穷人出身,家中也有祖父母,看到陈老爷子这样,心里自然有些不落忍。
这也是萱娘的意思。
萱娘从殷老爷子嘴里听过,似乎这陈老爷子还算厚道,当年退亲并非他的本意,只是他拗不过他的儿子,为此,还特地登门致歉。
所以,萱娘也不想为难一位老人。
“也好,也好。”陈老爷子毕竟也上了年岁,连夜奔波,一来便跟着儿子跪了大半个时辰,滴水未进,确实有些吃不消了,也不就强挺着了。
常贤齐领着陈氏父子和殷老爷子进了驿馆的餐厅,而萱娘和李锦等人则是由侍卫们送了饭菜在屋子里吃的。
饭毕,陈老爷子领着陈志平再次跪到了李锦和萱娘住的院子里,可巧,李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饶了小的这一次。”陈志平跪在李棐面前,磕头求道。
李棐虽然是公主,可也毕竟只是一个两岁多的孩子,而萱娘上一世是一个现代人,这一世也是从小在庵里长大的,并没有那种根深蒂固的尊卑主仆意识,所以,在宫里的时候,从不轻易打骂体罚身边的宫女,连带李棐也很少见宫女们跪在她面前,故而,陡然看见一大人跪在自己面前,她还有些吓了一跳。
“可是,可是你才是大人,我才是小孩啊。”李棐瞪着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似乎忘了昨晚的事情。
“是是,我是大人,不不,我不是大人,小的,小的,小的只是年长几岁,小的昨日鲁莽,还请公主见谅。”陈志平越说越错,越错越急,越急越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