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天,刘守光就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当他接过刘知温递来、发自营州的檄文后,脸色苍白,继而由白转青,由青转红。
“李小儿要做什么?查明事情真相?什么真相?他想怎么查?狂徒!无耻!......”刘守光在书房内暴走,桌案上的笔架、公文、墨砚掀得满地都是。
有几个仆役连忙进来收拾,却被刘守光怒喝着踹了出去。
刘知温平静的看着刘守光宣泄怒意,没有再指责什么,事情已然如此,他反而定下神来,开始思考怎样应对了。
刘守光发了一通火之后,双手拄在桌案上,满眼血色,恶狠狠道:“在关外和胡人打了几仗就底气硬实了?李小儿以为他就真的是百战百胜了?区区一个营州,顶多再加个平州,就以为自己有资格骑在某头上指手画脚?他凭什么?凭什么?”
刘知温淡淡道:“大帅,非是指手画脚那么简单,李小儿发难,恐怕意欲染指幽州。”
刘守光一呆,随即咯咯笑了起来,越笑动静越大,捂着肚子哈哈狂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了多时,方才喘着粗气道:“你是说,他李小儿想要坐某家这个位子?他想要当这个节度留后?哈哈......哈哈......他一个游侠儿出身的泼皮,吃着某家饭食长大,如今翅膀硬了,想要造反了?哈哈......”
刘知温无语,心道此刻还要论什么出身?你老刘家当年不也是戍边的大头军发迹的么?至于造反,这年头又有什么稀奇?王爷就是造反坐上的节度使高位,而你刘守光,更是造反的极致,连自家老爹都杀了,还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造反?
刘守光笑罢,渐渐眼露凶光:“很好,既如此,休怪某家无情!某家便点兵出关,扫平营州,看你还怎么大放厥词!”
营州方面的檄文直指刘仁恭的死因,等于揭了刘守光一直努力掩饰在身上的面纱,俗语云骂人不骂短,打人不打脸,也难怪刘守光有点竭斯底里了。何况营州军的作战对象始终是关外胡人,刘守光打心底里是不惧的,再怎么说,自己也领兵和宣武、魏博这般强军打过无数次,就算是败多胜少,手下的义儿军也是久经沙场的!
对于营州军的实力,始终参逢最高军机的刘知温要比刘守光了解得更多一些,他没有刘守光那么乐观。他虽然一直希望能够不动刀兵的解决营州问题,但此刻几乎已经等于撕破了脸皮,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了,所以便拿出了应对的策略。
“大帅,既然营州提出要查明王爷死因,咱们就答允他。”
刘守光脸上一黑,拒绝道:“还有什么死因要查明的?不需要!”
刘知温正色道:“营州的檄文,咱们不可不做应答,否则各州心生疑虑,军士们战意动摇,事机便不顺了。咱们不仅要答允他,还要大张旗鼓的答允,召集各州刺史、兵马使、大小将军们一起,坐下来商议此事。李小儿必定不敢来幽州的,咱们索性大方一些,就在平州大会各方。”
刘守光似有所悟:“你是说......”
刘知温道:“关外草原广袤,咱们战马缺失,若是在草原上和营州军相争,极易处于劣势,所以首要需让营州军入关。只要李小儿入关,咱们联络蓟州兵和霸都骑,义儿军中路击之,蓟州兵北面攻其腹背,霸都骑抄了他返回营州的退路,三军合击,令李小儿插翅难逃!这两日某已向蓟州和沧州发了文书,营州方面一直叫嚣要赵敬归还盐池给李家,所以蓟州兵当会赞同。咱们还可答允赵霸,今后关外所产战马,分半数与他,赵霸想必定出死力。”
刘守光负手于书房内来回踱步,思索片刻,点头赞许:“不愧是侍中,此策甚好!可查找死因一事......”
刘知温虽然对刘守光处理老王爷的方式很愤怒,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故此他抛开了过往的不满,全力谋划道:“既然跳出来蹦跶的蚂蚱已经被拍死了,难道还会有敢出头的么?大会各方的意思,就是让别人看看,随便出头是个什么下场!至于什么死因,等拍死了这支蚂蚱,大帅说什么,还会有人说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