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邪送小白回到教室,转身从来的那条林荫道离开。
本来想一起吃晚饭,可她晚上还要上晚自习,听说老师要争分夺秒给学生们讲题。
他摸出一根烟,夹在指间,一步一步缓慢地往校门口走。
不用商量,我答应,我老公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句话还在耳边回旋,一遍又一遍。
同时响起的,还有秦沣的话:如果不想让小白伤心,可以先瞒着她,她性子那么单纯,她那么爱你,肯定能理解,等远离了帝京,这里的一起都与她无关。
“嘶!”宫邪光顾着想问题,没能看清前面的路,被低低的一根树桠刮到了额头,他用手拂开,一颗脆弱的毛桃掉在了地上。
秦沣趴在方向盘上打盹,听见后座车门被人拉来,他抬起头眯了眯眼,垂眸看向腕表,“这都过去四十分钟了,还说不耽误时间。”
宫邪往后仰靠,一根香烟置于指间翻来覆去地揉捏,烟草外面包裹的一层白纸被他捏得皱巴巴。
秦沣从后视镜里看出了一丝异样,猛地扭头,“爷你的额头怎么了?小白不同意,冲你发脾气了?把你的额头挠成了这样?”
“不小心被树枝刮伤的。”宫邪声音低沉,透着股无力。
前所未有的疲惫席卷全身。
他的身份是军人,国家需要他,他有自己的坚持和信仰。可他同时还是一个家族的继承人,家族需要他,这是他推脱不了的重担和责任。意外地,他又多了一层身份,一个小女孩全心依赖和信任的男人,她也需要他。
分身乏术。
秦沣斟酌措辞,小心翼翼地开口,“跟小白说了吗?她……怎么说。”
很好猜测,宫小白肯定会答应。
“没说。”宫邪伸手,“打火机递给我。”
秦沣微愣,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扔到了后面。
宫邪抬手接住,大拇指挑开金属盖子,轻轻一摁,淡蓝色的火苗窜起来。
他看着火焰迟疑未动,半晌,就着火点燃了烟。
“那……”秦沣欲言又止,接下来的话鲠在了喉咙里。
“她说,我说什么都是对的,她都答应。”宫邪拿开烟,唇角挽起弧度,笑得很复杂,“很傻吧。”
秦沣更不晓得怎么开口了。
两人同时沉默,直到宫邪抽完了一根烟,秦沣才开口道,“我觉得瞒着她挺好的,小丫头没必要掺和这些事。”
宫邪闭上眼睛,“给封旭打电话吧。”
“……行。”秦沣应下,明白爷这是考虑清楚了。
这是目前最稳妥最有效的办法,如果是他,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当然了,他没爷这么多顾虑。
以前他就说过,如果爷没遇到宫小白,娶谁都一样,压根不会左右衡量,纠结为难。小白是他生命里的意外,他享受爱情带来的甜蜜和幸福的同时,也该为此付出代价。
秦沣给封旭打了电话,明确转达了爷的意思。
电话里都能听见那只老狐狸声音里克制的欣喜。
——
封旭放下手机,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指间的雪茄都不想抽了,剩下的大半截被他摁灭在烟灰缸里。
老刘从外面进来,脸被太阳烤得黑红黑红,他抬起袖子擦了擦汗,“先生这是怎么了?有喜事?”
他看见封旭笑容满面,眼角的每一道皱纹都折出喜悦。
“是!喜事!”封旭停下脚步,拿起脚边的拐杖,“宫爷答应联姻了,不过他看不上封柠,他要的是封媛。还有一点,咱们猜得没错,他果然要离京了,也就这几天的事,所以订婚仪式从简,两家一起吃个饭就成。”
老刘拿湿毛巾擦了把手,喜笑颜开,“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没错!”封旭点点头,又笑起来,“赶紧准备准备,问问家里的保姆,封媛的礼服还有没有新的,另外,首饰也要重新置办。”
老刘站着没动,眼神逐渐深邃,“两家简单吃个饭总觉得不够正式,先生可以考虑请几家媒体记者,中途让他们进去,做个见证。”
“你是说……”
老刘颔首。
两人没将话说明白,彼此的意思都清楚。
封旭相信宫邪的为人。他宫爷在帝京行走多年,留下的标签不少,其中一个就是言出必行。可,这种关键的时候,小心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老刘的考虑没错。
“就照你说的,让记者先别露头,等饭局过了一半,再让人进去。”封旭说。
“哎。”老刘道,“我办事你放心。”
封旭抬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表示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