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父所言十分委婉:公司正是用人的时候,你进了楚氏,一来是帮着自家公司,二来也是帮着燕回和冠廷。
楚父的决策,经过了楚映言的认同。
所以,在迅雷不及掩耳之时,楚映言摇身一变成了重要人物,从幕后直接冲锋至前线!
对于楚映言进入公司一事,众人皆是讳莫如深。
孟少平却忍不住道,“大少爷,楚老爷将大少奶奶在这个时候召入公司,又往来于王氏,恐怕不是这样简单!”
王镜楼不愿这样去揣测楚映言,可孟少平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楚映言是楚家千金,又是楚父的亲生女儿。
“你先出去。”王镜楼吩咐一声,孟少平立刻退下,他又是呼喊,“大哥,大嫂难道没有向你透露过意思?”
王燕回则是道,“她毕竟是楚家人,就算帮着自家人,也没什么不对。”
楚映言即便在最后时刻没有向着王燕回,王镜楼也知无可厚非,可他却也有话要说,“如果大嫂最后没有向着你,你自己也要负很大责任!”
王燕回凝眸不言,王镜楼又是道,“之前蔓生姐去襄城,她明明说了,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去襄城处理!大哥,你又为什么要去?就算你去了,为什么不事先说明?大嫂这样安排一切,你这样一走了之,究竟把大嫂放在什么位置?”
前两日来不及谈起此事,此刻王镜楼指责道,“大哥,你对大嫂的关心实在太不够了!”
王燕回却是冷声道,“我从来都是这个样子,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王镜楼真是没了言语,“就当我多管闲事!等到有一天,大嫂真的受不了你这样的脾气,她彻底的走了,你别想着她的好!”
换来的,是王燕回不屑的微笑。
仿佛,他不认为这一天会成真到来。
……
王氏财阀大厦,一场临死会议结束,一身职业装的楚映言微笑道,“楚总,林副总,你们接着谈,我先回公司了。”
蔓生瞧着她起身带着下属而去,听见楚冠廷道,“没想到,我这个表妹工作起来让人刮目相看。”
“大嫂她可不只是深闺里的千金小姐……”蔓生倒不惊叹于楚映言现下的谨慎稳重,早在多年前,瞧见楚映言跟进项目的时候,虽然一知半解,却那样认真对待。那个时候,她就在想,如果她投身商场也会是一道风景线。
“映言再好,可也总要有人欣赏她,就怕她一颗心错付!”楚冠廷难得会沉了声音,此刻显然是话中有话。
蔓生也清楚他是为了什么,“其实上周末的事情……”
“蔓生,你不用解释!”楚冠廷望着她道,“虽然我和你认识不算长,但是以我对你这段日子的了解,你既然说了选择一个人去襄城,那你就一定是打定了主意。”
“可是你的大哥,他实在太不像话!”楚冠廷神色温怒。
蔓生也知王燕回陪同前往一事,对楚映言而言的确是不公,又听见他道,“映言还一直在替他说话!可他又有什么时候为她着想过?”
“如果他真的放心不下,就该提前说!又或者,其实我也愿意陪你去!这次毕竟也只是配合警方调查,不是性命攸关!他就要让映言这样空茫一场!”楚冠廷言谈之间,对王燕回有着深深不满。
那已不是一日两日的所作所为,而是长期积累!
实则蔓生也知道王燕回此行的确不妥,可事已至此终究还是因为她,这让她更加内疚烦恼。
哪怕她再向楚映言说一声“对不起”致歉,也只是多余无济于事。
……
王家宅邸华景园别庭——
近日王父心情尚佳,一扫之前的阴霾。
书房里,钟叔低声道,“老爷,只怕映言小姐心里边还向着大少爷……”
王父正在把玩新购的一块砚台,“待家人是该好,也该待自己的妹妹好。可是映言是他的妻子,又是名正言顺娶回家的,他心里边有这样看待?楚映言的父亲又是什么人物,他能看不明白?”
钟叔听懂了。
楚父这一回宁可让楚映言伤心,都不会容忍她再继续隐忍,誓要为她出头镇压王燕回!
……
这个盛夏,王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氛围中。以王父和王燕回分别为首的高层高管们,纷纷站队形成了对立两面。
明里暗里更是争斗不断,王氏这片天随时都仿佛可能会一朝改变。
可是却也依旧在摇摆不定,谁也不知道那一天何时会到来,可公司上下都察觉到这份不言语也能够感受到的危险境地。
就在这种险峻的形势下,盛夏时节有关于北城那边传来了最新消息,有关于如今被拘涉嫌的尉容,检察院正式向法院提起公诉!
如此一来,检察院将案件提交,法院开始受理,通过审判判定嫌疑人犯罪情况是否属实。
又过数日后,公诉通过法院确准了第一次开庭审判日期!
这天的阳光格外炽热,透过大厦玻璃照入,蔓生坐在大班桌的后方,她的手中拿着一份文件,正在默默审阅。
却是突然,余安安敲门而入,她疾步走近神色慌忙,“副总……”
只听她的声音,便知又有事发生,蔓生询问,“警方又要我配合调查?”
“不是!”余安安走近立即道,“是尉总涉嫌的两起谋杀案要在法院第一次开庭审理了!就在七月二十三日这一天——!”
余安安却见她像是无事发生一般,只是清清淡淡“嗯”了一声。
“副总,那天您会不会去听审?”余安安又是追问。
蔓生缓缓抬眸,反问了一句,“那两起案件和我有关?”
“没有……”
“所以,我只回答一次。”她直接一句话表明立场,也阻拦她今后可能会有的追问,余安安听见她斩钉截铁说,“——不去!”
……
七月二十三日!
初次开庭日期被宣布后,由北城一路派至海城,一时间贵圈再次众说纷纭!
这简直是尉家有史以来天大的丑闻!
众人都想要前往北城法庭,目睹此次审判。
可是纵然涉嫌谋杀案,但是也因为这位豪门大少身份非比寻常,所以不曾公开庭审。
除相关亲眷,又或者是有关联的人,以及案件相关人员,其余人等一并不准许入席。
尉家这边,收到法院通知的自然是尉孝礼。
尉孝礼看着通知函,倒是一时间没了话语。忽而,又是笑了笑道,“我倒是要去看看,这次他是怎样为自己辩护!”
尉容一向数知法律,法律程序所有条款,他更是清清楚楚,岑欢也是知晓,所以断定这一场开庭,将会是激烈的争辩。
岑欢却心中焦急,“孝礼少爷,容少爷这次会不会有事?”
“他要是有事,也是自己造孽!”尉孝礼沉声道,可是那口吻却分明是对她的疑虑嗤之以鼻。
“咚咚!”房门被敲响,是元昊前来,“孝礼少爷……”
尉孝礼回眸望去,元昊道明来意,“父亲想请示您,他也想去听审……”
……
而宗泉这一边,他和任翔自然都会赶去。
余安安亦是前来找寻任翔,“这次我也要去!”
“你是跟着蔓生小姐去?”任翔尚未明白,余安安蹙眉道,“我要跟着你去!”
任翔错愕,“蔓生小姐不去?”
“警方那边已经采集了口供,所以出不出席都是自由选择……”余安安轻声道,任翔沉声道,“你们副总都不去,你跟着我去算什么?”
余安安实在是提心吊胆,“我一定要去!”
前一刻应下余安安,任翔也是追问宗泉,“容柔小姐又去不去?”
宗泉好似早就联系过容柔,所以他直接回声,“容柔小姐接到了法院通知,需要出庭作证……”
……
尉家以及宗泉一行都确认出席后,楚家则是由楚父表示亲临北城,毕竟是尉家亲眷,到场也是应该。
而楚映言会在当日陪伴楚父到场。
公司董事也私下商讨,到底派谁前往,最后王燕回主动提议,由他亲自赶赴。董事们也没了意见,委托王燕回作为负责人带领各自族亲下属一并前往。
王镜楼因为一直记着王子衿的死,他心中耿耿于怀,于是势必前去亲自聆听一席审判,目睹法律如何惩治他。
王燕回没有再问蔓生会否前往,因为余安安已经将答案告知。
眼看着开庭之日即将到来,众人都开始安排赶赴北城,楚冠廷也忍不住陪同楚父一道。
日子过得飞快,眼看着明日就要当众审判,楚冠廷迟疑了下,还是开口询问,“蔓生,你真的不去?”
她只是朝他微笑,“难道余秘书没有告诉你?”
因为事关尉容,实在是关系尴尬,楚冠廷事先私底下有询问余安安,可结果是她不会去。
但是,他终究想要再次确认,这下没了声音。
……
七月二十二日的北城,赵非明作为辩护律师于拘留所探视相见。
即便是明亮午后,可是探视房的光线却依旧昏黄森冷。
赵非明道,“容少,明天就要开庭了,我会尽全力为您打赢这场官司!”
尉容倒是十分沉静,他只是问道,“谁会来听审?”
“宗助理他们都会来……”赵非明回道,他也已经收到宗泉来电,所以得知清楚。至于另外一位,他亦是道,“容柔小姐也会来,不过是作为证人。那起案件发生的时候,就是在北城,所以法院认定她必须出庭作证……”
听闻之后,尉容沉默颌首。
这一回,也是法定程序。
“至于孝礼少爷他们……”赵非明接着道,“已经向法院申请,都会出席听审。”
难得的,尉容追问,“他们都有谁。”
“还有岑欢小姐,元昊,元伯……”赵非明一一说明,甚至是楚家以及王家这边也全都道明,还有相关之人全都没有少。
可是尉容聆听了半晌,剑眉隐隐一皱,却仿佛迟迟没有等到想要听闻的那一人,“这些是全部?”
根据赵非明了解到,也唯有这些,“容少,您是想问谁?”
“没有了。”尉容没有再问下去,低声说道,“明天庭上见。”
话音落下,他起身离开回牢狱中去。
赵非明来不及道别,却在想那所有的名单里,到底还有谁没有在其中……
最后才发现,唯独少了那一人——林蔓生!
……
终于,七月二十三日到来。
根据程序所定时间,九点三十分整,法院将会准时开庭。
距离开庭还有十余分钟,听审席上已经一众人都入座,等待着今日的审判。
今日前来听审的人数并不多,席上也并没有坐满。熙熙攘攘的人影,这让袁秋叶感到诧异。原本以为这样了不得的身份,会将法庭占满,谁知恰好相反。
可是转念又是一想,才明白了原因,恐怕是因为那些家族亲眷公司董事,内心深处更不曾认为堂堂尉氏容少,真会犯下谋杀命案!
法庭上十分安静,没有一人出声,这也是十分诡异……
这些豪门中人,教养好到令人称奇!
墙上时钟已经指向准点,众人同时起立,本案所有陪审要员入内,而后法官于最后一位入场就座。
当法官坐定之后,书记员开始清肃法纪宣读法庭纪律。
当宣读过后,书记员又依次宣布,“现在请法警入庭执行职务——!下面传被告方尉容,以及辩护律师到庭——!”
就在这一声后,众人全都望向了那扇禁闭的大门,忽然“哐——”一下被打开了!
那道身影,身着黯蓝色囚服,那灰败的颜色却是怵目惊心!
那分明是曾经立足于商场叱咤风云,海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尉氏新一任继承人——尉容!
众人的目光都落定在他身边,而他的视线却悠悠扫过在座每一张脸庞。
这个刹那,尉容的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浮现起记忆里的一张生日卡片。
那分明是父亲的笔迹,却始终不曾寄出。
其实卡片上没有祝福没有问候甚至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字,却猛地直击而来。
那是一行一生都等不到回应的念想——
我可以见你一面吗,我可以站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