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糖上前数步，搀过闻千秋的胳膊，“婆婆，您坐。”

走近了才发现闻千秋的眼睛很红，方小糖看得心底也泛起了一阵痛意，垂眸，掩下眸底的自责。

默了一秒，唇瓣翕动了几下。

还不等方小糖开口解释些什么，便说，“好孩子，别难过，婆婆来是想告诉你，不论发生了什么，婆婆都相信你，你对余生的情，你当局者可能看不出来，我这个旁观的人看得一清二楚，我相信你会好好照顾余生的，余生交给你来照顾，我放心得很。”

闻千秋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质问方小糖给顾余生喝的茶水的事，而是抛出了名为信任的橄榄枝。

方小糖心底有过一阵动容，鼻头跟着就是一酸，最后干脆直接扑入了闻千秋的怀抱，哽声说：“婆婆，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余生，都怪我给余生跑了那杯茶，让那些人得逞，如果不是我，余生就不会……”

方小糖的话还没说完，闻千秋拍拍方小糖的肩膀，温声安慰：“傻丫头，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好好扎古余生，等到余生醒来，一切都会风平浪静的，好吗？”

余年走的那天，她何尝不痛得肝肠寸断。

哭过之后，悲伤过后，又能怎样呢？逝者已逝，节哀顺变，继续微笑生活，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闻千秋所言，字字在理。

方小糖心中释然，离开闻千秋的肩，别过头去擦干眼泪，开口说，“婆婆，您说得对，悲伤不能解决问题，您放心，我会替您，替奶奶，替我自己，照料好余生，同样的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这次，如果那个幕后黑手还想对余生做什么，方小糖做好了以命相搏的准备。

“这就对了，余生没受伤就好，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余生人还在，一切就有希望。”

闻千秋说着，偏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儿子。

她欠这个孩子太多太多了，这么些年躲到深山野林里头逃避现实，将所有的报复和责任都扔给余生。

余生却无怨无悔，也不怪她逃避一切，还年年过来看望她。

余生会变成植物人，她也有责任。

但她能为余生做的太少了，一切都交给小糖，闻千秋很放心。

在道庵，闻千秋就看出了这个丫头对她儿子的感情。

虽然读不懂方小糖的心，但一个人的眼神绝不会骗人。

小丫头看着顾余生的眼神里，分明藏着欢喜和感情。

两人聊了一会，尽管余生听不到，闻千秋还是和余生说了会话，十点多离开了医院。

送走闻千秋，方小糖感觉心底头好受多了。

拿起手机，给苏落微信：“落落，我没事，你放心。”

稳定了一下苏落的心。

现在局面很乱，余生变成植物人的事，不告诉落落比较妥帖。

也省得落落关心则乱。

……

在医院呆了两三天，除了奶奶时不时过来看看，方小糖已经很久没回顾宅了。

余生的换洗内裤没了，方小糖拿起手机，联系屈北：“我想回一趟顾宅拿余生的衣物。”

“好的，少奶奶。”十几分钟后，迈巴赫在顾宅门口，还没停稳，方小糖就争分夺秒的推门跳下车。

虽然有护工在，方小糖还是不放心，打算拿了换洗衣物就飞奔回去。

没想到顾家上下早已乱成一团，人心惶惶。

仆人们行色匆匆，看到方小糖回来也脸色怪异，“少奶奶。”

方小糖心底堵得慌，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直接去房间收拾了顾余生的衣服。

收拾好出来，路过客厅，发现奶奶和顾景瑞在客厅。

方小糖一下站定了脚步，出声打招呼，“奶奶，爸。”

余生的家人，也是她的家人。

“小糖？怎么从医院出来了？”顾老太太一双红红的眼睛，转过来，看到是方小糖，目露诧异。

方小糖指了指手里拎着的袋子，说，“我来给余生拿衣服。”

没想到就看到了奶奶刚哭过的模样。

奶奶的演技真是好，在医院出现一副笑呵呵很乐观的模样。

没想到奶奶只是假乐观，在私底下偷偷抹眼泪。

心底，对这个长辈的喜欢和敬爱又深了一层。

顾老太太揉揉眼睛，笑着说：“你瞧我，人老了眼睛进沙子就红了。”

方小糖走过去，坐下，“奶奶，我给您吹吹。”

顾景瑞听闻噩耗，差也不出了，直接飞回来。

儿子都出事了，还管生意做什么？

没想到还是回来晚了一步。

得知余生被判定成植物人那一瞬间，顾景瑞差点没有两眼摸黑晕过去。

他含辛茹苦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他唯一的儿子，说出事就出事。

余年已经走了，余生又遇上了这档子事，顾家这些年到底是什么了啊？

顾景瑞想不通，只能悲伤的安慰顾老太太：“妈，您也别太难过，难过伤神。我会拜托医院好好治疗余生，您孙子会醒的，会的。”

顾景瑞说这话，自个心底头都没什么底。

方小糖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

顾家因为顾余生出事，而拢上了一层阴霾，天花板仿佛都是黑色的。

余生，你看到了吗？

所有人都在难过，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