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统计伤亡，乞颜部死伤一千一百骑，四百多骑死于巫有德的掌剑，六百多骑死于铁木真的军令，罪名是阵前逆命，冒犯尊使。

六百多士兵屈跪，俯首引颈，一声‘斩’字，人头滚滚，鲜血铺地。

“无上天尊！”

全真六子高唱道，低声念经。

巫有德虽看不见场面，可听力恐怖，比起肉眼所见，听得更多。

飞天蝙蝠的听风辨位，能听清方圆几里的声音，更能确定声音的方位，而巫有德十年间苦修的内功，听力更见恐怖。

他听到了六百多士兵临刑前各自的呼吸心跳变化，刀刃入颈，鲜血喷溅，人头落地，诸多声音，巨细无遗。

恍惚间，巫有德全部心神沉到了耳部诸穴。

咚！

擂鼓震动。

妙手书生难以置信，所谓的擂鼓声竟是自家大哥的心跳声。

六怪惊觉，只见大哥表情时而狰狞，时而疑惑，时而恍然……

巫有德脑海突兀闪现一段画面，画面很模糊，一闪即灭，忽又闪现，已是另一段。

画面忽而是一地无头之尸，忽而是七位道士，忽而是千军万马，忽而又是六位异人……

“听风辨位，能到这境界？”

巫有德难以置信，他竟然‘听’到了画面，即便这画面很模糊，只有轮廓，人只见头颅四肢，难以细致到五官。

即巫有德脑中成形的人，只有身形，没有容貌。

可是，这已经够恐怖了。

“柯大侠，可否听贫道一言。”马钰诵完经，神色凝重。

“请。”巫有德心绪一缓，脑中画面随之消散。

“柯大侠练就诸法不侵的神通，所谓帝王将相，皇图霸业，于柯大侠而言，翻手可灭，覆手可得，可蝼蚁虽微，也是生命，何况是人，贫道希望柯大侠能感念上天好生之德，少施杀戮。”马钰缓声道。

“无上天尊！”

全真五子齐声高唱。

“道长言重了，诸法不侵四字，我可受不起。”

马钰的话，令巫有德一怔。

他形诸于外的罡气，能抵御蒙古铁骑的千箭万弩，可难敌七子一子的一记掌劲，一掌劈实，一准劈散。

只因两者有本质的区别，一为死力，一为活力。

死力者，力出则僵硬难变；活力者，瞬息变化，或刚或柔，或轻或重。

力道相似，后者杀伤力远胜前者数倍。

可马钰的话，又不像是骗人。

“请道长解我疑惑。”巫有德又道。

一番话听完，巫少侠呼吸紊乱，心绪难平。

形诸于外的境界，确实是将真气演化罡气，可是部分情形非巫有德所想。

所谓罡气，即是劈空气劲，气劲有质无形，能隔空伤人杀人。

这情形有些类似束布成棍的技巧，将绵软的布条以特殊方法弹抖，瞬间化作刚猛凌厉的棍棒，一记甩打，即能抽断碗口粗的木桩。

可布条终究是布条，不能像真正的棍棒，始终坚固如一。

罡气亦是如此，功力高者或许能一掌劈出几道十几道气劲，可难以将气劲百炼绕指柔，覆盖周身，震断千百劲矢。

因此，巫有德这能力，马钰等人已是引用道家天尊的神通，实是恐怖得令人绝望。

正面强杀，一人抵万人军队，且无需军备粮草，行动远胜骑兵，一日奔袭几百里；暗地袭杀，神出鬼没，皇宫禁苑，军营重地，肆意出入，诸王诸将皆可杀。

一如丹阳子所言，帝王将相，翻手可灭，皇图霸业，覆手可得，只是代价重了些。

杀孽无边，天灭之。

这是古代的说法，以现代，即是战场综合症，创伤后压力反应症，神经衰弱，失眠，幻象……等一系列错综复杂的精神疾病，最终精神崩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