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办完,就开始闲聊,刘青山关心张撇子那边的情况,就向鲁大叔询问。
“撇子呀,已经在美院的雕塑系当旁听生呢,也算是上大学喽。”
刘青山也眉开眼笑地竖起大拇指:“大叔,你这人脉还真广,俺替撇子谢谢您喽。”
“别谢我,是你们自己好人有好报。”
鲁大叔却不贪功,乐呵呵地瞧着刘青山,目光中满满都是赞许。
这话从何说起?刘青山使劲眨眨眼,也还是搞不清这里面的状况。
鲁大师一见,便娓娓道来:“你们上些天,不是在江边救了一个女学生嘛,人家的父亲,就是美院的一名教授。”
吴桐!
刘青山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而且很多事情,冥冥之中,似乎就已经注定。
鲁大师还从包里摸出两封信,都是张撇子写的,一封是给他的,一封是捎给家里的。
展开信纸,上面是张撇子那狗爬似的字迹,而且通篇还有很多错别字。
不过事情倒是说得很明白,一开始很不顺,直到后来在美院的家属楼遇到了吴桐。
这姑娘是个懂得感恩的,认出张撇子之后,立刻把他领到家里。
在她的父亲见过张撇子带去的浪木雕刻之后,也啧啧称奇,于是就给张撇子办了一张听课证。
张撇子在信里还说,那位吴桐姑娘,还向他详细询问救人的过程。
不过呢,张撇子也是后来才坐船回来的,前面发生的事都不清楚。
刘青山也不免摇头苦笑:这姑娘,估计心里也开始怀疑了,看来还得叮嘱一下大头和二彪子他们,嘴巴严实点。
正琢磨着呢,就看到老支书慌慌张张跑进来:“青山,公社那边来电话,说是工地出事儿啦!”
刘青山也噌一下跳起来:“出啥事了,安全事故?”
这要是开工第一天就出现安全事故,那就大条了。
老支书摇摇头:“不是安全,是工人挖地基的时候,从土里挖出不少死人骨头,把老板子都吓出毛病,在卫生院里躺着呢!”
……
中午一点多,刘青山他们火急火燎地赶到工地的时候,发现早就停工了,工人们都坐在道边的树荫下,议论纷纷着。
“于队长,啥情况啊?”
刘青山发现人群中抽烟的于队长,便上前询问。
于海也黑着脸:“搞不好是挖到了万人坑,白花花的,全是骨头,瞧得人头皮发麻。”
这下子,刘青山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要说建筑工地,挖到一具几具死人骨头啥的,都是正常,从前的乱葬岗多了去。
他们公社的中学,原来就是一片坟地,刘青山上初一的时候,高年级的学生还从操场弄出来个骷髅头,胆子大的男生,还用脚踢着玩儿,跟踢足球似的。
结果愣是啥事没有,大伙都说半大小子阳气足。
但要是于队长说的万人坑,那就麻烦了,这是很犯忌讳的,搞不好,野菜厂还得重新选址。
公社所在地这边,空闲的地方倒是有,就是夹皮沟野菜厂出师不利,只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于队长看样子也颇为头疼:“小刘同志啊,现在工人们都嚷嚷着脑瓜子疼呢,说这地方太邪气,都不敢干活,你说咋整吧?”
刘青山也一个脑袋两个大:“于队长,咱们这犄角旮旯的地方,不会有万人坑吧?”
来的一路上,刘青山就琢磨这件事,越想越没道理:青山公社几十年前,就几户人家,怎么能凑出来成千上万的人呢?
“以前的事,谁又能说得清,不信你自己瞧瞧去,不过我提醒你呀,胆小就别逞强,你们村那位老哥,还在医院躺着呢。”
于队长也不免有些焦躁,干建筑的,最烦的就是遇到这种情况,简直晦气死了。
瞧瞧就瞧瞧!
刘青山的胆子,又怎么可能小呢?
“青山,别去。”
老支书连忙拽住他的胳膊,老人大多比较迷信,这种事情,还是请专业人士看看比较妥当。
这两年,随着社会风气的逐渐开放,原来销声匿迹的一些行当,又重新开始露头,比如风水先生。
“支书爷爷,没事。”
刘青山拽出脖子里的玉佩说,“俺师父给的护身符。”
他也是为了安慰老支书,只能拿这个说事了。
老支书苍老的面孔纠结一阵,忽然说道:“那俺跟你一起去,青山你跟在俺身后。”
他琢磨着,自己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而青山是夹皮沟的希望,不能有啥闪失。
老支书一发话,张队长他们也都嚷嚷着同去,就连跟过来的鲁大师,也不例外。
鼓捣古董的,接触死人的东西多了去,所以鲁大师的胆量,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而且他的心里,也有着和刘青山类似的怀疑。
“那就都过去瞧瞧,人多了阳气足。”老支书一挥手,迈开大步,在前面带路,朝着远处挖掘开的地槽子走去。
瞧得那些建筑工人都直发愣:一群二愣子,嫌命长了是吧?
众人雄赳赳地走过去,盯着头上的烈日,倒是气势十足。
很快就来到地槽子跟前,这里是主厂房的地基,所以有三米多,表面一米多是黑土层,下面就是黄土和沙子。
现场有点乱,机械锹镐之类,胡乱扔着。
大伙往地槽子里面探头望去,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好家伙,坑里全是白惨惨的骨头,密密麻麻的,简直是触目惊心。
嘚嘚嘚……
刘青山听到后边有人牙齿哆嗦发出的声音。
“还真是万人坑,青山啊,咱们的野菜厂,估计得挪窝了。”
老支书也是一声长叹,这也太不顺了。
万幸的是,工程刚刚开始,这要是盖到一半才发现,那损失就更大喽。
“等等,俺下去瞧瞧。”
刘青山回了一声,大伙还没反应过来了,他就顺着坑边的斜坡,出溜下去。
“快点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