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镜上边瞄了一眼,看到刘青山,立刻眉开眼笑:
“青山,我正要找你呢,昨天去公社开会,孙书记说要咱们夹皮沟选一个公社劳模,还暗示说要把这个劳模给你,我正帮你写事迹材料呢。”
这个也在意料之中,劳模是层层选拔的,要想当县劳模,必须得先是公社劳模。
看到身边的大头,一脸的羡慕之色,刘青山就忍不住摸了一下他的大脑壳:“要是把咱们的大棚弄好喽,明年你也是劳模。”
大头不做声,就是嘿嘿憨笑。
说完劳模的事儿,老支书摘下老花镜,揉揉眼睛说:
“另外还有一个事儿挺愁人的,孙书记说,上面的精神是,允许一部分人和一部分地区先富起来。”
刘青山眨眨眼,他当然知道这句著名的话,而且确实也实现了。
只是那部分先富起来的,好像大多数都没有带动其他人实现共同富裕,反倒是差距越拉越大。
只听老支书继续说:“今年县里开劳模表彰大会,同时也是万元户表彰奖励大会,上边叫各个大队都发动起来,把合格的万元户都报上去,你说咱们夹皮沟这穷山沟,也没有哇。”
刘青山嘿嘿直乐:“支书爷爷,咋没有呢,咱们不是欠着银行一万块贷款吗?”
老支书也笑了:“那要评选负债万元户,咱们肯定合格。”
爷俩说了几句玩笑,又开始说起正题,老支书吧嗒着小烟袋说:“俺琢磨着,咱们夹皮沟要是一个万元户都没有,那就太丢人了,青山,要不把你家报上去吧?”
俺家,万元户?
开什么玩笑,这几个月,刘青山还真赚了五千块,也算半个万元户了,关键是,这钱都花出去啦!
于是他连连摆手:“支书爷爷,就算俺家砸锅卖铁,也凑不够一万块啊。”
老支书点点头:“情况俺也知道,可是咱们村里,就属你家现在最富裕,缝纫机啥的都有了,不报你家报谁呀?”
大头也忽然来了机灵劲,在旁边跟着溜缝:“还有呢,等大棚菜卖了,不就又是一笔钱,还有金凤姐养的那些小鸡,也都是钱。”
“都还没影儿的事儿呢,就指望上了?”
刘青山也好生无语,哪有这么凑万元户的。
在他理解中:万元户嘛,就得啪得一下,拍出来一沓子大团结,正好一万块的那种。
老支书也深受启发:“有道理,大头啊,你这脑瓜还真越来越好使了。”
夸完大头,他又转向刘青山:“这事先放放,反正不急呢,劳模会要过年前才开,到那个时候,咱们的菜也能卖一茬,育肥猪也能卖一大部分,还有金凤养的小鸡,也该产蛋了,指不定啥样呢。”
等老支书絮絮叨叨地说完事儿,刘青山这才说架条的事儿。
这事儿就简单多了,每家出一个劳动力,到柳条丛里割柳条就成,大头很快就去通知。
第二天,大车小辆地出了村,直奔屯子北面的那片柳条丛,正好是二年的条子,做架条正合适。
春秋两季,都可以伐柳条,这个季节上冻了,稍微晚了点,用镰刀割的时候,稍微有点费劲。
割柳条,都是用镰刀朝着斜上方使劲一拽,最后割下来的条子,都有一个斜茬儿,这样不论是夹栅子,还是做架条,都比较容易插进土里。
人手一把镰刀,每一墩子柳条,无论粗细,都割下来,这样来年发出新枝的时候,就比较整齐。
刘青山正割着呢,就听旁边的猛然有人大叫一声:
“杨拉罐!”
叫喊的人是张大帅,只见他拿着一根割下来的柳条,在柳条中间的位置,有一个光滑如同鸟蛋的东西,大概只有手指甲大小。
表面是灰色的,还有一道道褐色的竖条,这个椭圆形的小罐子一样的东西,就是所谓的“杨拉罐”了。
要搞懂啥叫杨拉罐,先得说说一种当地叫做“洋辣子”的毛毛虫,这种毛毛虫色彩艳丽,脊背上长着刚毛。
要是有人不小心用手碰到,刚毛就会扎进皮肤里,又疼又痒,所以就把这种不好惹的毛毛虫叫做洋辣子。
而杨拉罐,就是洋辣子培育虫蛹用的。
秋冬季节,里面有幼虫,所以罐子是封闭的;等到来年开春,幼虫就会分泌出一种酸液,将杨拉罐上边开出来一个圆溜溜的小洞,然后钻出去。
刘青山小时候也玩过杨拉罐,跟小伙伴们采集一些杨拉罐。
然后用手拿着,跟对方的杨拉罐撞击,看谁的杨拉罐最硬最结实,谁就是胜利者。
这个游戏,小朋友就叫“尅杨拉罐”。
只见张大帅又找了一个杨拉罐,两个对撞,发出当当的声响。
不过大帅叔这种成年人,显然不是想玩尅杨拉罐,在撞碎其中一个之后,就一脸欢喜地凑到嘴边,使劲一吸,吱溜一下,把里面的虫蛹给吃了。
吃啦!
杨拉罐能吃不?
当然能吃,刘青山以前也吃过,不过都是拿回家,放到炉盖子上,烤熟了再吃,还挺香的,带着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大概就跟吃蚕蛹和知了猴这些类似,可是像大帅叔这么直接生吃,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嚯,这也太生猛了吧,是不是可以和那个老外竞争下,谁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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