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马车里,姚燕语问卫章:“关于江宁宋家的事情,现在是什么结果?”
卫章轻笑:“那个收受贿赂的已经进了大牢,宋岩青么,现在应该去了福建。”
“福建?”姚燕语纳闷的皱眉,“这么说他还在军营里?”
“嗯,只不过差事比较苦而已。”
“什么差事?”
“杂役吧,搬搬抬抬的,做些粗活。你知道就他那小身板儿想要上战场,那肯定只有拉稀的份儿。”
姚燕语哼了一声,又低低的笑了。杂役什么的应该是军营里除了军奴之外最低等的兵种了吧?让他受受苦也好,省的整天以世子爷的身份欺压良善。
卫章看她笑,也跟着笑了笑伸手把人拉进怀里,低声问:“累不累?”
“还好,我现在已经不那么容易累了。你呢?喝了不少酒吧?”
“酒气很重吗?”卫章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酒气是挺重的,便不由得皱起眉头。
“还好吧,幸好是自家的家酿,酒味还不算难闻。”
“那改日跟岳父大人说一声,多讨点家酿来。外边的酒就不喝了。”
“去!以后少喝酒!”
“唔……夫人越来越厉害了!”
“怎么,嫌我管的宽啊?”
“不。”卫章低头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低声说道,“我是觉得有个厉害的夫人还是件挺幸福的事儿。”
“贫嘴!”姚燕语轻笑,这段时间在庄子里住着的唯一好处就是这家伙开始学会甜言蜜语了。
回到将军府,还没进门姚燕语便被门口的景象给吓了一跳——十几辆大马车,还有几十匹骏马在大门外排成一溜儿,把门前的明堂空地都给挤满了。
门口的焦急等待的二等管事斧头一看又来了一辆马车,还只当是又来了客人,忙上前迎接请安,待看见自家将军从马车里下来时,方松了一口气,叹道:“哎呦喂我的爷!您终于回来了!”
“怎么回事儿啊?这些车马是做什么的?”卫章扫了一眼那些油壁大马车和高头大马,蹙眉问。
“各府的爷和夫人都来了!”斧头说着,就开始搬着手指头数:“靖海侯府侯爷和夫人,镇国公府侯爷,二公子及夫人,定北侯府侯爷和夫人,诚王世子爷和夫人,燕王世子爷及郡主,安国公家的大爷和少夫人……”
“行了行了!这些人这么晚了来干嘛的?”卫章的眉头皱成了疙瘩。
“说是听说将军和夫人回来了,特来拜会。”
“都这么晚了!不能等明天么?”
“二夫人也说了这话,只是……有些人听了劝回去了,说明儿再来。有几位爷和夫人却不肯走,都说来都来了,几个月不见将军和夫人,着实想念的紧,总要见将军和夫人一面。”
又不是见不到了!这些人……卫章无奈的叹了口气,把姚燕语从马车里抱出来放在地上,还叮嘱:“小心点,看脚底下。”
姚燕语也知道但凡留下不走的都是很亲近的人,便轻笑道:“还想回来睡个安稳觉呢。”
“将军,夫人,快进府吧。”斧头躬身道。
“走吧。”卫章拉着夫人的手往府里走去。
将军府春晖堂,苏玉蘅和阮氏二人陪着韩明灿,封氏,以及韩熵戉的新婚夫人周悦琳等说闲话。这几位是早就来了的,晚饭都是在将军府用的,今儿是一定要见了姚燕语才会走。
外边丫鬟匆匆进来回道:“回夫人,咱们夫人回来了。”
“姐姐终于回来了!”苏玉蘅欣喜地站起身来,对韩明灿等人说道:“几位且先稍坐,我去迎一迎姐姐。”
“我同你一起去。”韩明灿说着,也站起身来。她一站起来,旁人也不好在坐下去,便都纷纷跟着起身往外迎。
卫章行至外书房便被云琨,韩熵戈兄弟二人以及苏玉平等人拦下了,姚燕语同那几位见礼后便往后面来,刚进内院便见诸位夫人列队相迎,一时间脚步都顿住了,心想我这是回自己的家吗?
姚燕语一怔之际,韩明灿已经迎上前来,她看见姚燕语也登时愣住,片刻后方欣喜一叹:“怪不得蘅儿跟我说再见妹妹时定会大吃一惊。妹妹这次回来,变化真是太大了!”
“不是吧?”姚燕语自己尚未觉得,只朝着韩明灿微微一福:“见过姐姐。”
韩明灿这才伸出手去把她拉住:“说心里话,刚才我都不敢拉你了。总觉得你好像……”韩明灿沉吟片刻才笑道:“好像那池中白莲,只可远观,而不可亲近矣!”
姚燕语灿然一笑,宛如拨云见日,明媚至极:“姐姐真会开玩笑。我可不是什么白莲花!”
“是啊,白莲不足与你媲美。”韩明灿拉着姚燕语走到诸位夫人面前。
“让诸位就等,真是不好意思。”说着,姚燕语又嗔怪苏玉蘅,“怎么不叫人去给我送个信儿,我也好早些赶回来。”
封夫人忙替苏玉蘅说道:“几位夫人都说妹妹与老大人和夫人也是几个月没见了,骨肉亲情自然要多说几句话,我们横竖无事,多等一刻也无妨。”
姚燕语又连连告罪,请众人进屋重新落座,互相之间免不了一番客套。
丫鬟们重新奉上香茶,把点心果盘等换过一遍,韩明灿方道:“刚才我们几个人在这里商议了一下,你在庄子里受了这么久的苦,终于熬过去了,如今又加官进爵,还有皇上隆恩钦此‘辅国夫人’的封号,这也算是双喜临门。必须要好生庆贺庆贺。”
姚燕语心想这还真是跟那边的太太想到一起去了。于是笑道:“刚才在那边府里,母亲也这样说呢,只是皇上的眼疾虽然除了,但身体还需要用心调养,国医馆那边我也这么久没去了,肯定有很多事情。况且,我素来也不善于这些,没得又给家里二位夫人添麻烦。”
阮夫人笑道:“我们巴不得有个乐子呢!”
苏玉蘅也笑道:“就是,我们都不怕麻烦。”
韩明灿笑道:“听见了吧?到时候全部用你操一点心,你只露个面就成了。”
“感情你们是借着我的由头凑在一起找乐子!”姚燕语笑道。
众人都笑起来:“你才想明白呀!”
姚燕语也跟着笑,又打趣道:“先说好了,你们乐是乐,我可只管场地,不负责花销。”
“这个姐姐不用担心,份子钱我们都凑好了。”苏玉蘅笑道。
“不是吧?”姚燕语这下真的惊讶了,“连这个你们都凑好了?”
苏玉蘅说着朝着琢玉使了个眼色,琢玉便拿过一本绯色的笺子来递给姚燕语,姚燕语接过来一看不由吸了口气——我的乖乖,这上面一大长溜儿的名单是闹哪样啊?这个几十辆那个几十辆,还有一百两的,一百二十两的,粗粗的算一下,这些人居然凑了上千两银子?
“你们这是准备请几日的酒席啊?”姚夫人直接傻了眼。一千多两银子只是吃酒看戏的话,差不多一两个月都够了吧?这意思是直接闹到过年?
“三日。”苏玉蘅笑着伸出三个手指头。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银子啊?”
“我们不在家里请。”
“不在家里去哪里?”
“韩姐姐叫人在依云湖上造了个画舫,趁着现在天还不算太冷,咱们湖上泛舟,吃酒听戏,好好地乐上三日。”
“真有你们的。”姚燕语忍不住抬手捏了捏眉心,“难道这宴会只请各府的夫人们?爷们儿不请?”
“爷们儿自然请,不过不归我们管。”韩明灿笑道,“我交给哥哥了,他们去张罗爷们儿的事情,到时候几艘画舫一起泛波湖上,说不定能成就咱们大云帝都的一段佳话。”
这大冷的天。姚燕语从心里腹诽了一句,却也不好驳了众人的心意,只道:“那就有劳几位了。”
韩明灿便道:“我们平日里受你大恩,若都这般客气起来,怕你也受不了。所以你也别跟我们客气了。”
封夫人便道:“靖海侯夫人说的极是,妹妹就不要说这些客套话了。只是当时候我恐怕不好过去,就让云儿替我去。”
姚燕语知道她热孝在身,不能参加这样的宴会,便道:“嫂子的心意我自然知道,我们之间也无须说这些客套话。”
封夫人笑着点头,又道:“既然这样,天色也不早了。妹妹从宫里回来一直忙到现在怕是累坏了。我们也该回了。”
韩明灿笑道:“正是,若不是今日见不到她晚上回去睡也睡不好,真不该这么晚了还等她。”
众人又笑着说是。姚燕语也只好客气挽留,韩明灿拍拍她的手,笑道:“好生歇息两日,后日记得跟老院令告假。”
姚燕语含笑答应,和阮夫人苏玉蘅三人把韩明灿封夫人等送出二门,看着她们上了马车。
里面女眷起身告辞,外边男人们自然也不会再耽搁,事实上这些爷们儿都是被自家夫人给拉来的,她们不走,身为丈夫自然也不能先回。
好不容易把这些侯爷世子以及夫人们送走了,姚燕语站在卫章身边长长的舒了口气。
卫章悄悄地拉住她的手,低声问:“累了吧?”
“还好。”姚燕语弯起嘴角笑了笑。
“不累?”卫将军剑眉微挑,眼神中闪过一丝别有深意。
“嗯,我现在已经不那么容易累了。”这话说的多少有点得瑟,不过确实实情。自从她跟青云子找到修习的正门,能把周围万物的能量化为己用,就真的没觉得累过了。
“好。”卫将军握了握夫人的手,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不累就好,就怕她累了,今晚什么也做不成。
于是,不过半个时辰,姚夫人看着她家夫君狼一样的眼神就后悔了!
“明天还要上朝受封,你今晚就不能节制一下?”姚夫人试图同身上的饿狼讲理。
“你不是不累吗?”卫将军的眼睛里的熊熊欲火越来越烈。
“那也要节制啊!太频繁了对身体不好。”姚燕语预感今晚将会很惨烈,便想着能争取一点十一点,希望不要死的太快。
“哪有很频繁?你自己说隔了几天了?!”卫将军幽怨的低吼。
“……”姚夫人很认真的转了转眼珠,犹豫着:“不是前天才做过吗?”
“所以已经隔了一天了!”
“不行,你今晚喝太多的酒了!”
“不要乱找借口!”将军怒了,“我已经提前征求过你的意见了!”
……
寅时初刻,廊檐下值夜的婆子低声唤了一下:“将军,夫人,该起身了。”
紫檀雕花千工床上,姚夫人还没合上眼睛。听了外边的唤声,幽幽的叹了口气:“知道了!叫人预备热水沐浴。”
卫将军心满意足的欠身在夫人的额角狠狠地吻了一下,低声笑道:“待会儿去车上睡一会儿。”
“去!”姚夫人抬手拍了他一巴掌,但却实在是没什么力道。
卫将军伸手攥住拍在自己胸口的小手,低声笑道:“夫人的体力果然大有进益。”不像以前他还没尽兴呢,她就累昏过去了。害得威猛无比的将军每次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太过分了夫人的身子又受不了。
成婚这么久了,终于尽兴了一次啊!大将军的心情简直好极了。
没多会儿功夫,有小丫鬟进来回说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请夫人沐浴。
卫将军直接取了条毯子把夫人裹起来抱去沐浴。
时间紧迫,这回不敢耍什么花样了,二人沐浴完毕换上朝服,便匆匆出门上车进宫去接受皇上的封赏。
车里早就预备了点心和热粥,卫将军拿出几个月前的劲头儿来服侍着夫人吃了两块枣泥山药糕,喝了一碗桂花粥,姚燕语在最后一口粥咽下去的时候进入睡眠状态,连马车的颠簸都感觉不到了。卫章拿了帕子给夫人擦了嘴角,然后把剩下的点心和粥都扫尽自己的肚子里。
到了宫门外,看看时间还来得及,卫将军又让夫人睡了一刻钟才把她叫醒,害得姚燕语匆匆忙忙整理衣冠,并连声埋怨他为何不早点叫人。
夫妇二人先后下了马车并肩走在天街上,此时大臣们基本都已经进宫去了,只有丰宰相,谨王,燕王等几位位高权重之臣往常都是掐着点上朝的还在不紧不慢的走着。
丰宗邺看见卫章先是一怔,待看清卫章身边一身月白色贡缎绣金丝孔雀朝服,身材窈窕,步履轻盈如风的女子时,便惊讶出声:“咦?这不是姚太医么?”
姚燕语回头朝着丰宗邺微笑拱手:“下官姚燕语见过宰相大人。”
“果然是姚太医啊!”丰宗邺一脸的惊喜:“姚太医的身体恢复了?!啊呀!这可真是我大云之幸啊!皇上的眼疾有救了!”
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好吧?姚燕语实在不知道丰宰相这会儿唱的是哪一出,只得拱手笑了笑:“宰相大人言重了!眼看早朝的时间已经到了,大人,下官可不敢耽搁,就先行一步了?”
“这话说的,老夫也不敢耽搁呀!不过你们年轻人自然走得快些,我等老朽自然跟不上你们的步伐。你们且先行吧。”
姚燕语淡淡的笑了笑,顾不上跟这老家伙绕弯子,便拱了拱手,道了声:“谢丰大人体谅。”便跟卫章加快了脚步,没多时把丰宗邺给甩出了几丈远。
丰宗邺看着那一对夫妇翩然走远的身影,深邃的眼窝里闪过一丝精光。
昨天他在跟皇上说春闱的事情被打断,便很好奇是什么事情让皇上如此上心,于是便留了个神。后来听说是卫章和姚燕语进宫面圣,而且姚燕语一举治好了皇上的眼睛。
当时他觉得匪夷所思之外,更多的是心惊。这姚燕语到底什么来路?!几个月前还半死不活,这么快又卷土重来,而且针到病除!
“丰大人,再不快点走,就要误了早朝了。”身后有人笑呵呵的说道。
丰宗邺忙回头,同时拱手见礼:“给王爷请安。”
燕王笑眯眯的抬了抬手,跟丰宗邺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问:“刚才过去的那两位好像是辅国将军和夫人?“
“王爷好眼力,正是他们二位。”丰宗邺微微笑道。
“哎呀,姚太医真是不得了。昨天一回来便治好了皇上的眼睛,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啊!笼罩在我大云朝上空的这朵乌云终于散了。”燕王感慨的说道。
“王爷说的极是。只有陛下圣躬安康才是我大云朝的福气。”
“也是丰宰相你的福气啊!”燕王呵呵笑道。
“这个自然。陛下待臣恩重如山,陛下抱恙,臣恨不得以身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