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慕年……”
曲浅溪眼眸微深,不知为什么,泪泉忽然变得很敏感,鼻头顿时酸酸的。
“究竟是什么事情?”连慕年很有耐心的问,以为她要说什么,他心里忽然就变得安稳下来,一点都不急了。
曲浅溪看着他的眼眸,语气里难掩苦涩,“你有你的家人,但我的呢?”
时间仿佛是静止了,连慕年一动不动的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心里有什么信息忽然奔腾而出。
薄唇动了动,想说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
因为,他从未留意过这些。
他只知道她叫曲浅溪,只知道她大抵上是怎样的一个人,却从来都没有关注过别的东西。
他从没见过她的父母,从未听她说起过自己的家人,也不曾见她跟她的家人联系过,他更不知道她家里有什么人,出生在哪里,也不知道结婚当天,她为什么一个人喝醉酒随便的拉了个人进民政局。
隐隐中,他记得那时候的她眼底只剩下绝望,一心的想要拉一个人进去民政局结婚。
心没有来的一慌,连慕年倏地攥住了她的小手,却没有说话。
曲浅溪的目光落在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恍惚,久久她才回过神来,看着连慕年,小手轻轻的摸上他俊美的脸庞,自嘲的勾起了嘴角,“连慕年,你什么都不知道。”
连慕年不语,脸上不动声色,但心底却无比的紧张,更加攥紧了她的小手,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让她害怕甚至是不敢面对的事情,她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一张小脸倏地变成一张白纸的模样。
他心惊,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这时,他才发现,她的身子僵硬如石冷如冰块,“浅浅……,你怎么了?”
曲浅溪不语。
过去的几年,曾经有多少个日夜,她一个人独自的在外,吃不饱穿不暖,一个人扛过所有,没有一个人帮她,别人都说她很苦,可怜她年纪小小的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流落在外。
但他们不知道,那些流浪无所归的日子,她并她不觉得苦,她觉得苦,觉得难受的是每天晚上想起自己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想起母亲去世的那一幕,想起外婆冰冷的尸体停在医院太平间里一个星期都没有人领走,她没有钱安葬她时,心里的孤独和害怕,难过和痛苦,愤恨和绝望才让她觉得难受。
这些,只要夜深人静时,脑海里情不自禁的一次又一次的就像放电影一样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那时候的夜里,只有她一个人蜷缩在狭隘的地下室里面哭泣,根本无法入睡。
“浅浅……你——”
曲浅溪忽然哭了,连慕年有些吓到了,顿时右足无措的看着她。
心里顿时一抽一抽的,想要抬起她的的小脸看她,却被她甩开了手,他想说话,但是她根本没有给他忌讳。
曲浅溪别过脸,翻过身,不理他。
“浅浅……”
连慕年这时候什么脾气都没有,一颗心都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给吓跑了,她态度冷淡,但他却发现他根本做不到因此而不理她,放任她自己一个人哭一下去。
而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只知道,在他提到她的亲人时,她的情绪不知为何忽然间就失控了。
他有些后悔,后悔当初怎么就这么的听爷爷的话,不去查清楚曲浅溪的事情,而选择将她冷处理,丢一边不闻不问。
在连慕年心里焦急的不知如果哄她的时候,曲浅溪忽然红着眼睛,回头看他,声音冷静的问,“连慕年,你爱许美伊吗?”
她的声音不浅不淡,不冷不热,不痛不痒,连慕年听着,不知为何,心里却是一紧,心脏似乎被人掐住,缓缓的收紧,收紧,然后缓缓的一捏,痛觉席卷全身。
“你爱她吗?”连慕年不说话,曲浅溪却固执的继续问他,眼睛红红的,却没有了方才的脆弱,眼神锐利如鹰眸。
连慕年动了动被子,将要抚上她小脸的大手,顿时收了回来,藏在 被窝里,在她见不到的地方,十指收紧,久久不语,没有也在不知不觉间垂了下来,没有看他。
曲浅溪没有再问这个问题,她笑了下,她的笑声听着似乎很开心,连慕年皱眉的抬眸,映入眼帘的却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他不懂她,不懂她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神色,更不懂这个跟他爱不爱许美伊有什么关联。
只是,他还没能在她的意思里回过神来,曲浅溪接下来的话让他心里五味陈杂,既惊又急。
“那你会什么时候跟我离婚,然后娶她?”
“你——”
连慕年还没说什么,曲浅溪又说,“我们结婚了,你的态度却如此的明显,根本没有离开她或者是让她离开的意思,说明了你只是在等待时机,等着你们能在一起的时机,而我就是那个阻碍你们的那个绊脚石,对吗?”
连慕年薄唇动了又动,心,已经乱了。
其实,她没有说错,刚开始他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似乎有些东西变了,他……
他还没完全的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曲浅溪忽然起身,打开一遍的柜子,抱了一副备用被子,转身离开。
“你干什么?”连慕年拉住她。
“现在……跟你在一起,我睡不着。”
现在,她的心里只剩下迷惘。
她能完全的感受到他对许美伊到底有多么的不同,他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而她,到最后一定会将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一的讨回来,有些人该付出代价的她绝对不会手软,如果……
如果他那个时候,站在许美伊的那一边,那他们之间——
就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之后,她再坚持也不用有什么用。
“什么意思?”连慕年更加迷惘,脸色有些难堪,薄唇顿时抿得死死的,攥住她的小手,将她拉回床上。
曲浅溪现在心很乱,每每想到自己坚持的东西,又想到他的俊脸,她根本睡不着,“字面上的意思,也没有你想得这么复杂。”
扑捉到她眼底的脆弱,连慕年心一软,力道也松懈了些,语气也柔和了下来,“没这么复杂就给我回去乖乖的睡好!现在都几点了?”
说着,他将她安回被窝里,帮她盖好被子,曲浅溪想挣扎的离开,但下一秒,被他狠狠反而瞪了几眼,抿起小嘴不说话,见他不退缩的模样,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没戏了,闹别扭的别过脸,不说话。
连慕年送了口气,将她洒在地上的被子拾起,放回原位,才关灯回去睡觉。
经过刚才的闹腾,心里的那些情绪不知为何竟然慢慢的消散了,只是,她心里还是哟写不舒服,黑暗中,轻轻的哼了一声。
连慕年似乎感觉到她的情绪,好笑的勾唇,拦着她的肩头,让人贴得很近,很近,几乎是唇贴唇,额头碰额头。
曲浅溪咬牙,挣扎了下,但连慕年却将她揽的更紧,以暴制暴,黑暗中抿着唇警告她不许在折腾。
曲浅溪抿唇,轻哼一声,别过脸不看他。
连慕年也不说话。
刚才折腾了下,曲浅溪已经将心里的那些苦涩给慢慢的忘掉,很快的就在连慕年的怀里睡着了。
连慕年听见他呼吸慢慢的变得均匀,才松了口气,好笑的笑了下,现在他才发现他的这个老婆竟然如此的能折腾,跟她平日的冷静自持大相径庭。
……………………………………………………
早上,连慕年很早就醒来了,他才进去书房处理了下公事,再回到房间时,曲浅溪已经不在家里。
连慕年抿唇,下楼进去厨房里看了下,见到碗柜里他给她留着的食物已经不见了,心情才好了一些。
中午,他走出书房,却接到了许美伊的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她的心情似乎很不错,笑嘻嘻的,连慕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已经挂了。
连慕年抿唇,还是去赴约了。
他到达许美伊指定的地点时,哪里已经坐着三个人。
他顿住了脚步。
“年,这里。”许美伊见到连慕年很开心,拉着他到桌边,对已经坐着的一对年约五十的夫妇说,“爸爸妈妈,这是年,我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