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唐正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随即叶唐带着卓立格图来到厢房,打开大柜子,里面十几套衣服,有官兵的号坎、皮甲,还有捕快的黑红公服,皂靴,帽子,躺箱里放着单刀、铁戒尺、锁链,还有十几个木头雕刻的腰牌,墙角放着水火棍,红缨枪,甚至还有肃静回避的净街牌子。
卓立格图看傻了,这军统司太厉害了,穿着敌军的衣服在敌人城里活动,惊险刺激,这活好,比当斥候还带劲。
叶唐扒拉出十几件军服,愣是没一件适合卓立格图的,他索性放弃了努力,道:“这些衣服让你的弟兄们换上,出来进去的没人查问。”
卓立格图道:“那我呢?”
“你等着。”叶唐出去找人交代了几句。
等斥候们换上陕军的号坎,卓立格图的衣服也到了,是一件油光锃亮的棉袍子,太阳一照,七彩纷呈,披上以后还是有点嫌小,叶唐左看看又看看,忽然帮他把衣襟扯开,露出满是胸毛的壮实胸膛,再拿来一把刀插在他腰间的板带里,这才捧着下巴道:“好,象那么回事。”
“这是什么刀?象怎么回事?”
“杀猪刀,你这形象,演杀猪匠最好不过了。”
……
西凉大军如入无人之境,不费一兵一卒连克天水、凤翔府,以及周边小县,所到之处秋毫无犯,西凉军骑兵为主,度极快,不出几天长安城周围就出现了成建制的西凉游骑。
一时间风声鹤唳,本来还遥不可及的战争一夜之间就到了眼前,家家户户忙着囤积粮食,物价飞涨,茶楼酒肆青楼的生意一落千丈,命都快保不住了,谁还有心思玩。
长安周边是渭河平原最肥沃的部分,而其中大多数良田都是汾阳侯的产业,西凉军不骚扰老百姓,可没说不动汾阳侯,他府里十几个庄子都被军队占据,粮食牲口全部没收,汾阳侯家大业大,但主要的产业还是渭河平原上几千顷的良田,家底子都让人家抄了,这等于在汾阳侯脸上打了一巴掌
但城内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在等着西凉军大举攻城,西凉军才没那么傻,也这么耗着,一边等候炮兵到来,一边迅收购战略物资,各地府库和汾阳侯家的就不客气了,直接装车运走,寻常商家的货品用现钱收购,西凉军有的是钱,大把大把的崭新天佑通宝都是他们私铸的,成色极好,商人百姓都乐意接受。
长安以东,咸阳县衙,西凉大军的中军帐就设在这里,县官早已被驱逐,衙门正堂变成了白虎节堂,各地来的战报汇聚到这里,陕北,潼关等地的军马调动,长安城内的兵力部署,分毫不差的呈现在元封的帅案上。
长安兵力微薄,只有陕军八千,守备巡防营五千,征募丁壮一万余人,兵力虽少,但是城高墙厚,没有十倍的兵力优势根本强攻不下,这一点西凉军非常有经验,长安比凉州还要雄伟高大,城内设施完善,战争潜力巨大,况且还有汾阳侯吕珍的亲自调度指挥,这老家伙可是身经百战的大将,用兵很有一套,所以元封自始至终都没打长安的主意。
西凉是个年轻的国家,底子很薄,人才也缺乏,就像一只幼小的老虎,而大周则是身染重病的大象,虽然衰弱,但实力仍在,想一口咬掉大象腿是不可能的,吃不着肉还会被象鼻子扫到,最好的办法是撵着大象奔跑,等这头大象彻底累垮再扑上去撕咬。
兵临城下无非是想施加压力,争取西凉的生存空间,大军在城下盘桓数日没有攻城,城里人也动了谈判的心思,一支打着陕甘总督旗号的队伍从长安城内走出,向着咸阳进了。
谈判正使是长安知府的副手王同知,不过五品官而已,派他前来是有讲究的,朝廷并未承认西凉国的独立,西凉军从政治意义上来说,充其量就是凉州府官军,打到长安城下也不算是两国交兵,而是官军闹饷,兵变。
当然了,陕甘总督派人来,也不是谈判,而是安抚,既然是安抚凉州官军,那就不能派官职太高的人,五品同知最合适了。
这些繁文缛节是官场上的讲究,元封倒不是很明白,但架不住西凉军中也有能人啊,那些个参军可都是落第秀才出身,对官场上这一套穷讲究是又爱又恨,他们在西凉军中平时也是吃闲饭,没有出头的机会,这回可算逮到了,一个个义形于色的上书大元帅,不能接这个招,东周派个五品官来谈判简直就是羞辱人,俺们大凉绝对不能接受。
元封从谏如流,给那同知来了个下马威,咸阳县衙内武士云集,雄赳赳的汉子排出去老远,盔明甲亮,枪缨子鲜红似血,王同知从马车上下来,看到这阵势就怕了,这可都是西凉番子啊,化外蛮夷之人,倘若礼数上有所不周可就麻烦了。
使节来到,里面传出号令,架起刀门!
两排士兵拔刀出鞘,一百把雪亮的马刀在空中架起一座长长的拱门来,王同知后脖颈子一下就冒出汗来,他一个本本分分的文官啥时候见过这阵仗,心中不时暗骂自己贪心,为了获得总督大人的垂青,居然接了这个要命的买卖,怪不得那些同僚都用怪异的眼神看自己呢,这活的确不是人干的啊,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