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波并着火光一齐晃曳,冶冶的恍『乱』了婉儿的眼。她嗅出了无奈又令她愤懑的味道……当下情势,皇后是打算把她上官婉儿当真交给太子來处置,以这样的方式先于两军间做了稳妥的妥协!
真个是世情薄、人情恶,见惯不怪的事情了不是么?[]肆夜红楼175
眼看着得了皇后的命令就要过來将自己围住、拿下的几位壮士,婉儿面『色』镇定,倏然不卑不亢的冷笑一声。
李显一定。
婉儿沒有看向韦后,只把那澄澈如琉璃的眼睛对着李显,这番话饱含了她每一丝刻骨的感情,她蹙眉启口、声息哀哀的:“若是死了婉儿一个便可平息太子之『乱』,婉儿义不容辞!但陛下且想想,太子不惜生命安危,发动政.变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不会只是要交出婉儿吧!”语尽一叹,带起一阵惹人后知后觉的恍惚感!
千钧一发、关乎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呵!婉儿陡然急言出的话,起了至为关键、一锤定音的重要作用。李显打了一激灵,陡然明白,所谓交出上官婉儿只是太子之师的一个噱头;太子这样大费周章的一通举兵,自然不是为了区区一个上官婉儿便将生死置之度外,他是要推翻父亲的江山、自己做皇帝!
既然可以看穿这一次,便也会知道,这个时候若是依顺了太子一干人的话,当真交出婉儿,便意味着堂堂真龙天子已经妥协于太子一干人,助长太子威望之余自己安危亦会不保!
念头甫至,显视野清明,忙抬手示意放了婉儿。
这时喊杀声燥、大军又近,眼看着楼下这队队人马就要经不起耐『性』的消磨、寻找小路不管不顾直冲上楼去。
迫在眉睫的焦虑,婉儿依旧镇定,款步向显姗姗的走过:“陛下莫慌。”颔首一礼,即而谏言道,“玄武门坚固难攻,太子那些人自是进不來的。且有我们自己的禁军将士把守其中,不如速去一避!”
慌『乱』里似乎只有上官婉儿一个人沒有磨灭掉周身那抹冷静、那些关乎自持的拿捏。又是一句颇为实效『性』的话,闻言后李显一顿,旋即与韦后、婉儿、安乐在一行人的掩护下退了楼台、转而往玄武门那路奔逃着上了城楼。
这时忽闻一声马鸣哓哓之音惊了一跳!隔过月『色』的浸染、夜波的惝恍,沐在玄『色』的殿堂之后显出一人身率轻骑兵的儒朗身影。相王李旦匆匆赶來护驾!
旦眉目坚定、神『色』肃穆、身形稳健,见了李显便猛地一个翻身下马兜头便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高高呼出一声万岁,匍匐后抬首道,是上官昭容托宦官传了密信给他,才知陛下有难,护驾來迟请陛下恕罪云云。
这等危急关头忽然遇到前來支援的胞弟,李显大喜,忙亲自扶起弟弟!
起身时李旦状似无意的一转目,与一侧上官婉儿那道温温目光交汇一处。
大明宫冷月之下、兴兵宫禁的危急关头,二人又见到了彼此,却不能言语、不能贴近,只以目光交流。可即便如此,当两个默契存乎、灵犀在心的人立在一处,似乎不需要言语、也不需要做出过分亲昵的样子。那种亲切的感觉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只消一眼含及,入目了彼此熟稔非常、记取在心在魂的身影,便是何其安然又何其满足呢!
李旦此刻的出现绝非偶然,可以说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包括婉儿引领中宗等人逃往玄武门。
旦有一个好儿子,一个刚好与他平日做派相辅相成、配合有度的优秀的儿子……
婉儿是按着隆基给她的密信,知道李旦会在玄武门候驾。一番思量后,她寻了安乐假意护送着公主急急的去找李显,又顺势将李显、韦后、安乐等引到玄武门。
这一來二去,太子的大军已匆匆紧追到了玄武门下,继续步步紧『逼』、与皇帝对峙。虽然相王李旦已经赶來救驾,但沒有一个大概的估量、沒有一个对情势大抵的揣『摸』,到底不能冒然死磕。
安乐此时已被这阵仗吓的有些发木,定定的倚在韦后僵凉的臂弯里声息不出,那份瑟瑟如秋风里蜷曲叶面儿的凄清,与平素火辣如灿阳的公主如何不是两个别样的人?
韦筝心里亦在七上八下成阵打鼓、不能有一个安定!但这位铁血的娘子面儿上永远都揣着一痕冷然的镇定。她转目,定定注视着眉心紧蹙、神态肃穆的丈夫,于一滩凌『乱』的散思中苦寻解围之法的同时,也把全部的信赖交付于了自己的丈夫,在最需要的时刻给予他无保留的支持。相濡以沫的夫妻情分,最珍贵的也莫过于此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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